會計師

公園附近的燒臘店，玻璃櫥窗內掛著六隻燒鴨，被四盞黃光色的省電燈泡照得油亮。天花板上千支日光燈管，大批食量驚人的體育系學生是熟客，老夥計白襯衫黑西褲，卅年如一日，他在一桌桌之間帶位、送餐，忙進忙出。卅年如一日，每到吃飯時間，大概就這光景。阿丙點了臘味飯，我選三寶飯，我們倆坐在3號桌，阿丙忘記告訴老夥計飯要少，吃著吃著便覺得份量有點多，暫時不吃，我以為阿丙要開始玩盤中食物，卻是拿起我的環保筷子的盒子把玩，一邊跟我聊天。

「通常睡覺之前，你都在幹嘛？」
「我會先吃晚飯。」
「那睡覺之前，就是晚飯已經吃完，上床睡覺之前，你會做什麼？」
「我不睡覺。」
「不要緊，就隨便聊聊。」
「晚上 9 點 21 分到 10 點 1 分，這 20 分鐘，我會在房間，放工業金屬，開炫光燈，然後拿棍子來來回回擀我的小腿骨。」
「真的假！那不是很痛？」
「那是我在紓壓。醫生診斷我有高能自閉，我受到刺激的時候，就做更受不了的事情來平衡。」
「難道這是所謂的以毒攻毒？你在扯電影情節吧…」
「我最近發現更合適的方法。」
「怎樣？」
「我最近看了 ‘the Accountant’ 那20分鐘，我改放這部片。」
「有那麼讓人受不了嗎？」
「對我來說是的。」
(2017-0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