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
這是一部黑白的驚悚片,描述1890年有兩名燈塔守前往離島勤務,負責例行檢查和保養,維持燈塔正常運作。他們倆彼此不認識,資深的用嘴巴做,年輕的動手做,基本上就是這樣分工不合作。發牢騷,起口角,只有下工喝酒比較有話聊,據說年輕的燈塔守之前是砍木頭的,上山的人第一次下海,身上有不能說的祕密,老燈塔守同樣不單純,以前的搭檔離奇失蹤,導致沒人敢跟他出勤。他們倆誰也不相信誰,吵架喝酒,喝酒吵架,開始出現幻覺…
‘the Lighthouse’ (2019),A24 出品,Robert Eggers 導演,Robert Pattinson, Willem Dafoe 主演。故事改編自英國十九世紀小燈塔悲劇,在民間流傳多年的不幸事件。片子主要在加拿大 Nova Scotia 完成拍攝,重新搭建燈塔,水手的講話方式也很講究,帶我們回到當年的環境,孤島工作,傳說,寂寞,還有超自然力量,是一部驚悚到有點恐怖的好片。

the Lighthouse (2019)

小額斗內 小額大心
聽說骷髏去酒吧
點了一杯酒
和一支拖把
雨木觀後感
守好自己的豆子
‘the Lighthouse’ 是一部特別的電影,製作這樣的片子應該花了很多工夫,例如時代背景十九世紀末,當年的電影畫面很接近正方形,也就是這裡看到的復古比例,我感覺重返現場,無獨有偶,當時的電影世界一片黑白,如同這裡看到的黑白片,我個人揣測 ‘the Lighthouse’ 屬於真·黑白,而不是後製修片,這一點令我佩服 Eggers 的堅持,假設使用黑白膠捲捕捉野生網美,在沙灘,在花海,網美肯定抱怨,照片怎麼可以比人美,相反的,黑白膠捲拍攝室內景,熊熊火爐拍出來只像一支蠟燭。我在這部片看到兩位主演喝酒聊天,十九世紀的小屋裡僅一盞煤油燈自然是相當合理的,但是兩位主演臉上有幾根鬍子都拍得一清二楚,辛苦的燈光師可能在旁邊舉著一顆太陽,更別說演員演到滿身大汗。這些只是我的揣測,不管猜對猜錯,他們都已經克服困難,讓我看到最終的藝術品,得到很多感觸,我相信他們花了很多工夫是有意義的,實現這個創作必須重建當時一種很特殊的氣氛,就從這裡開始。
電影取材小燈塔悲劇 (Smalls Lighthouse tragedy),位在愛爾蘭和英格蘭之間,聖喬治海峽上的一座小小希望,塔如其名就叫小燈塔,值勤期間,兩位燈塔守有一位意外死亡,另一位傷透腦筋,畢竟玄武岩小島上各種安葬方式都很困難,更別說拋海棄屍,容易引發奇奇怪怪的懷疑,於是活著的臨時釘幾塊木板安放遺體,等待接駁船。後來這位生還者回到本島變得神志不清,喝太多劣質酒?海妖詛咒?謀殺的報應?原因眾說紛紜,不過流傳至今最常見的版本是暴風雨破壞棺木,遺體在風中四散,一隻斷臂打在窗戶上,然後什麼都說不清了。
這場悲劇影響後來的燈塔守,考量隔離工作的危險性與精神壓力,由倆倆一組擴編為三人成行,以策安全。話說回來,如果你碰巧有印象,我另一篇觀後感就是在講三個燈塔守的片子,三個人真的比較安全嗎?Maybe…maybe not.
我曾經連續航行卅小時,而且幾十個弟兄一起在船上,比起孤島工作,這種經驗微不足道,不過,我就像有了一張小凳子,站在上面才能搆到櫥櫃最上面的罐子。
兩位燈塔守在孤島工作,暫時隔離在外,利用某些戲劇技巧,個性,資歷,年紀,他們被二次隔離,也許四週的時間不至於瀕臨崩潰,但不會一覺醒來就到第廿八天。我先從具象開始,島上有什麼?進一步認識對方會改觀嗎?一兩週大概就這樣過了。還有抽象,例如片子裡提到不要殺海鳥,或者我個人聽過一個,不要在晚上對海說話,諸如此類的禁忌很多,寧可信其有以免招來厄運,使得他們三重隔離。時間不多了,無聊,無聊,無聊,慾望在騷動,只剩兩條路。
‘Should pale death with treble dread, make the ocean caves our bed. God who hear’st the surge roll, deign to save the suppliant soul.’
海事工作者姑且都叫水手吧,需要信念克服孤獨,準確的說,與孤獨和平共存。‘the Lighthouse’ 反覆出現上面那段話,有信念也有韻律,可能是因為 Dafoe 有莎劇底子,唸什麼都很有口氣。那段話很像水手掛在嘴邊的話,他們也喜歡唱歌,可能喝酒最方便,讓自己的身心處在一種順從自然又不至於隨波逐流的狀態。我沒有能力翻譯那麼有意境的詩句,就像我搆到罐子,沒辦法打開。
罐子裡裝的東西,眼睛看不見,想到這裡,片子裡用的比喻很棒,那些東西就是水手習慣說的豆子,什麼豆子?不為人知的過去,害怕孤單,慌亂…云云爾爾,不能說的祕密,第一條路就是憑藉信念使自己平靜,與這些豆子和平共存。這樣乘風破浪很殘酷,如果靈魂的重量是廿一公克,勢必沖刷流失,驀然回首,老燈塔守不再是當初的他,一身古怪好像很難相處,倒也不太意外。話說回來,幸好只是看電影,如果老燈塔守是我的主管,恐怕沒有時間想到這裡。
另一條路,我個人覺得特別有意思,也許特別值得拍成電影,選擇讓幻覺做自己最好的朋友,可能劣質酒喝太多導致慢性中毒,可能孤單已經掏空全身,幻覺驅使自己把心裡的豆子通通灑出來,我不敢說世上真的有海妖,不過在這個節骨眼,高潮或低落只不過是潮汐,真假失去意義,脆弱已經傳染。三重隔離又選擇這條路,心狂亂變成走肉,我不敢繼續想,可是人好像還蠻耐操的,生來不簡單,死也不容易,唯獨折磨特別長。這裡還需要一個事實使我徹底孤獨,的確,對方就像玄武岩一樣冰冷僵硬,是我做的也好,不是我做的也好,事實的後勁最兇,我不是走肉,而是腐肉,給牠們慢慢吃。
‘the Lighthouse’ 改編自真實事件,真實的遺憾,與其說有人存活,不如說在劫難逃,孤島工作嚴重摧毀心志,很難有所謂的生還者,某種程度上先走的如同解脫,後走的還經歷了徹底絕望,變成想說也說不出來的祕密。即便結局不太一樣,但是藝術創作可以盡量體會,究竟情況嚴重到什麼程度,設法重建當時的氣氛,有抓住孤獨引發的恐懼就很到位,也許這就是為什麼有些恐怖片純粹看爽的,而有些故事可以流傳很久。(2020-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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