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回回之後遇見顫抖的堅強 – 我夢見贖罪之路 (vol.306, s7ep55)

電影

雨木觀後感

聚散離合終有時 返璞歸真田園詩

先來破題，‘Cry Macho’ 在網上通行的譯名是哭泣的男人，相較原著故事，Eastwood 在這裡有翻翻土、施施肥，氛圍很像田園詩，所以我個人覺得「顫抖的堅強」、「硬漢淚」，類似這樣的名字更可以幫助你認識這部片。

電影來自小說，因為改編的關係，故事變得素素的，無糖綠茶，吃不胖的蛋黃酥，所以我在看這部片的時候，很快意識到不必太在意劇情，有意思的是心情。再來，Eastwood 的電影，尤其導演兼主演，焦點一定在他身上，蛋糕上的草莓，雖然這樣形容硬漢有點違和，但明星永遠閃亮，這是不會變的。所以，緣分牽著我，Eastwood 的心情到哪裡，我的心情就到哪裡。

１

有三段戲給我特別深的感觸，第一個是手語，小女孩打手語，想喝水，老牛仔立刻幫她倒水，一旁的小男生好奇老牛仔為什麼懂手語？老牛仔這樣說…，其實那句話不好翻譯，我用我的話來說，「一路上看到很多東西，順手撿了幾個帶在身上。」

老時鐘講話就是很老時鐘，對吧？

那句話讓我很有感覺，有時候別人問自己為什麼會這個，為什麼會那個？如果說非常回答問題的回答，會什麼東西當然是以前學來的，可是反覆品味怎樣叫「學來的」，除了目的，也包括自然而然就會了，也包括淡淡哀愁，不想再提起，大家正在吃飯嘛，怎麼好意思「話破氣氛」？換句話說，那個學會的東西已經存在好一段時間，如今偶然被問起，該如何回答呢？老時鐘這樣說，「一路上看到很多東西，順手撿了幾個帶在身上。」你知道，我知道，老時鐘自己當然也知道，比起只說因緣際會，轉一個彎說更有意思，代表他有歷練，有故事，我個人覺得那是很棒的，也很像 Eastwood 的電影會出現的小幽默。

２

第二個感觸有關時間，老牛仔喜歡動物，時間夠久，任何疑難雜症他都有辦法。不過，老牛仔遇到一隻狗，有氣無力的，是生病嗎？這個時候智慧雞湯來了，老牛仔自言自語，「狗生病可能有辦法，可是狗變老我也沒辦法。」

另外，小男生和老牛仔遇到很多狀況，可以想像，老方法對小男孩來說很掃興，不熱血，開始嫌。這個時候老牛仔的智慧雞湯再來一碗，大致上的意思是這樣的，「我風光過，代表過很多東西，如今什麼都不是。我跟你說，硬漢，悍將，逞兇鬥狠的，這些東西被高估了，是重要沒錯，但是被看得太重了。一般人覺得做個硬漢表示自己很有勇氣，從事牛仔競技，下場都一樣，躺在地上被野牛踐踏，或者是被野馬甩到天上，真的很蠢，笨蛋才會去做那種事。

「其實生活中很多事情都是這樣的，自以為有了答案，然後隨著時間慢慢變老，才明白根本沒有答案，明白的時候已經太晚，所以每個人都要面對選擇，年輕的你，也會有你要面對的選擇。」

把時間看得透透的，並不是七老八十才有的專利，但是老時鐘分享感觸，確實看得比較通透。我們凡人，血肉之軀，時間對我們來說非常「必娶」，意思是一種靈魂綁定的關係，誰都無法擺脫時間…的撫慰，的摧殘。計畫未來、懷念過去，活在當下，這些都是有的，而我個人認為更值得在乎的是選擇，不要因為好像看見某個答案就停止選擇，換句話說，時間是流動的，如果不肯選擇，只會感到時間沖刷自己，帶走體溫，掏空元氣。相對的，願意選擇，會覺得自己與時間一起流動，何去何從未必那麼重要，流動就是活著。

３

我特別替第三個感觸取名字，「還回去」，確實有關電影劇情，同時也包含我的個人生活，個人情感，希望不算太離題。

如果你看過這部片，美墨邊界那段戲，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老牛仔把小男生「還回去」。也許有那麼一念瞬間，把小男生留在身邊吧？但沒有，老牛仔選擇讓小男生自己選擇，這是我看感受到的，選擇讓對方自己選擇。

反正強摘的果子不甜，硬娶的新娘不愛你，勉強沒有意義，那就讓對方自己選擇吧？其實沒有這麼簡單，想像一盤好菜，神祕的一小匙，關鍵永遠是起鍋補上一小匙。他說，「如果你想起我，你知道哪裡可以找到我。」

離別是離別，我很感動老牛仔最後補上那句話，可能是因為我在真實生活裡說過一樣的話，自己被自己感動，類似每個人心裡都有獅子，容易被自己的表現感動，其實對方已經走掉很久了。不過說真的，我從一些人生際遇裡明白這個東西，要真心投入，也要懂得「還回去」。

怎樣叫作還回去，先從熟悉的開始想，是你的，終究是你的，不是你的，想留也留不住。時常聽到這段話，不是不對，只覺得有一奈米的假性灑脫。這樣說吧，你的，我的，他的，這些所有格令人糾心，回看蕭瑟處，是否真正擁有？好像也沒那麼重要。黃沙，野馬，仙人掌，在一段旅程裡「選擇」真心投入，時候到了，懂得把對方還回去。老牛仔的田園詩，你和我的小日子，有淚無悔，心是踏實的。(2021-09-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