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物體只要三十七分之一秒鐘就會起疑 – 我夢見們 (vol.369, s8ep37)

電影

雨木觀後感

寧作千面百年身 但求伊人半點心

‘Men’ 演技系的精彩表演，無定向造型之間歇性單體突變，俗稱一人分飾多角，而在疫情期間拍片諸多不便，這個巧思外掛省錢，也是一種防疫新生活，Alex Garland 是英國名導，也是妙招導。

我比較晚看這部電影，一方面覺得男主角 Rory Kinnear 分飾多角好厲害，二方面看到新聞在講英國大臣陸續辭職，首相轉身一看怎麼人都跑光了?!交給 Rory Kinnear 可能是最佳解，有他一人分飾多角就夠了，對吧？其實他演過唐寧街十號，如果我沒記錯應該是黑鏡第一季…，我還是趕快來聊聊看片心得吧。

這部電影有很強的藝術感，藝術感代表自由心證，自由心證又名你覺得是怎樣就是怎樣。在我眼裡，這裡在講兩性相處那種莫名其妙的，寢食難安的，越想越不對的小糾纏。沒人規定只能鉛筆描繪不安，可以是萬千花蕊慈母悲哀，當然也可以是八重分身肉體恐怖。

這種電影類型確實很有意思，肉體恐怖 (Body Horror) 某種程度上證明電影是拍給人看的；比起其他形狀的物體，我們人類特別注意人形物體，出現在不像人會出現的地方，做了不像人會做的行為，只要三十七分之一秒鐘就會起疑，剛才那個東西是人嗎?!換句話說，一般恐怖片要拍打玻璃窗，要開關浴室鏡，還要砰砰音效，大都是被嚇。肉體恐怖片運用肉體引發聯想，是自驅動的恐怖。

鏡頭拉回來，這部片出現女生的人形物體 Sheela na gig，正面站姿，這尊有點肉肉的小石像在歐洲相當常見，有多少姿勢就有多少民間傳說。如果你相信風水，Sheela na gig 能避邪擋煞，放對位置會有奇效，類似我們文化的八卦鏡，這是其中一種說法，而我個人相信的說法是戒慎慾念，注意喔，不是戒斷，而是謹慎，每當惡魔瘋狂低語，忐忑不安，莫名疑惑，自己要特別注意謹言慎行。所以，這個女生的人形物體幫助我感受故事女主角的感受。

女主角 Jessie Buckley，愛爾蘭紅髮歌姬，現在應該稱她電影明星，如果你常來這裡，我每次寫到她主演的電影都會大讚她的歌聲，不過 HBO 核爆家園與 Netflix 我想結束這一切那兩篇心得例外，看到最後都沒出現她的歌聲，怎麼會這樣，難道愛黛兒出現在你表妹的婚宴上就只讓她坐在角落吃水果盤嗎?!不過說真的，Jessie Buckley 這次確實有唱歌，她飾演的角色名叫 Harper，我記得隧道那段戲，她在蹦孔裡做發聲練習，「蹦孔看出嘛有媠，毋知影這馬是佗位，蹦孔看入來嘛有媠，毋知影這馬去佗位。媠！」其實這裡不用五個百，只有四個音，乃至於整部片縈繞迴盪，根據我身上唯二功能還算正常的器官，也就是左耳和右耳，Buckley 唱的四個音是 Mi Re Mi Do，蘋果的空間音訊效果不必開啟，只要多聽幾遍就行，那四個音的旋律就像在唱 Harper’s mental，有疑慮的話歡迎再刷，假一賠十，我感受女主角的心理狀態牽動整個故事，忐忑不安，莫名疑惑，她在處理情緒，也是為什麼我會說肉肉的小石像意味著戒慎慾念。

接下來聊聊男生，又看到綠人那張老面孔，象徵生命，是歐洲電影裡常用的典故，我相信 Sir Gawain 會同意的，不過 director Garland 可能會不太高興，「不是老面孔好嗎！那是花了好幾個小時設計的新綠人。」沒錯，導演確實親自塑造那張老面孔，你知道的，導演也在一人分飾多角，疫情期間就別問造型師怎麼沒來。

‘Men’ 這個故事有關男人，更有意思的是複數型態，多人運動也好，Dan Stevens 的變種軍團也好，你想怎樣說都可以。牧師、警察、學生、酒保、醉漢、房東，綠人（裸男），可以說殺了一個我，還有千千萬萬個我，朋友啊，女人和男人在這裡都不安，慾念瘋狂低語中。

脫離吧！脫離那些男人的肉體，包括我自己，因為看到他和他和他在地上蠕動，我只能脫離自己才能檢討自己。

兩性相處紛紛擾擾，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度假村，一起散心可能是出口，沒想到老公用最極端的方式離開，確定永久退房，怎麼會這樣?!就在這個時候傳來謎之音，「有時候男人就是會打女人，是罪過，但罪不至死。假如妳給老公機會好好道歉，說不定他還活著？」這是什麼語氣?!聽在女人心裡是什麼滋味?!憑什麼講話講得一副牧師的樣子?!是吧我想，太多的問號，更多的驚嘆號。電影裡還有很多語氣，例如「不用擔心，都處理好了。」出了事情就把話講得一副警察的樣子。「不要就拉倒！」學生在嗆聲，那是不知道該怎樣跟女人講話，也是最單純的愛而不得。「今天想喝什麼嗎？」酒保聽起來很客氣，而我只認得那是上班會有的禮貌，在感情裡依舊無極之遙。還有那個醉漢，差點忘了那個醉漢，根本不用講話，女人出沒直接打。對我來說這樣已經很恐怖，男人自我健康檢查，查出來的東西總是一個比一個恐怖。

我深呼吸，自己也曾在感情關係裡有過那些語氣，有心的，無意的，偶一為之的傷了對方。當然，最常出現的是「房東語氣」，招呼，幽默，積極，也確實電影裡的房東戲份最重，我看到快中風；如果你是男生，而且今天膽子比較大，不妨問自己一個問題，男生什麼時候會這樣對女生？我會說只有兩種情況，不是心虛就是做錯事，有時候還很難區分…。

這一切的一切來自綠人，是綠色的男人，但不是綠光罩頂的男人，那種使命感似的生命力讓我覺得只要情還在，就一直給，方陣快砲也好，亂槍打鳥也好，每一種慾念就像蒲公英種子覆蓋對方，語氣在變換，情緒也在變換，試驗，錯誤，試驗，錯誤，只因為分不到你的愛，把自己往記憶裡埋。痛過都懂，卻沒想到有人會用肉體恐怖的方式治療傷口，該怎麼說呢？ Make your broken heart into art. 我不知道，來自真實的感情經驗，大概也許可能應該這就是創意。(2022-07-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