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
這是一部加拿大劇情片,描述一個知識份子家庭,門諾會家庭,一家四口過著簡樸的生活。姊姊從小富有音樂細胞,有才華,長得漂亮,長大成為知名鋼琴師,到世界各地巡迴表演,還有溫柔的老公陪在身旁,繼續在舞台上發光發熱。也許光環太亮了,妹妹喜歡寫東西,然後步入婚姻,平凡的人生好像變得活在陰影裡。不過光環本身也有陰暗面,姊姊的憂鬱症非常嚴重,某種程度上有關爸爸,尤其那一天站在鐵道中央,爸爸就那樣人生退房。悲劇激化了姊姊的病情,認為最後的日子該在瑞士,而妹妹覺得不管什麼悲傷都要繼續活著。拉扯,拉扯,拉扯,她們是相愛的敵人。
‘All My Puny Sorrows’ (2022),Carousel Pictures 出品,Michael McGowan 導演,Alison Pill, Sarah Gadon, Mare Winningham 主演。故事來自加拿大作家 Miriam Toews 的同名小說,有關她的人生經歷。故事情節不複雜,抒情一百分鐘附贈價值觀乙包,我個人覺得輕輕擁抱存在主義,是一部有點雞湯又不會太雞湯的劇情片。

All My Puny Sorrows (2022)

小額斗內 小額大心
聽說骷髏去酒吧
點了一杯酒
和一支拖把
雨木觀後感
走在相愛那條路 走向敵對也難免
根據沒有根據的看片經驗,旁白與同伴成反比,影劇的旁白越多,一起看的朋友越少,‘All My Puny Sorrows’ 是這樣的電影,我甚至覺得是一個人看的電影。
小說改編,故事來自加拿大作家 Miriam Toews 的同名小說,有關她的人生經歷。電影裡有主要敘事者,類似妹妹回想和姊姊相處的時光,感受那段時光的餘溫,她想整理好,收藏好,希望塵埃落定,然而,她還很潮濕,我也很潮濕,每個人在自我整理的時候都是潮濕的,有機會接近告一段落的感覺,那已經是非常幸運的人生。
我爸沒有像電影裡演的那麼靠近火車鐵軌,我也沒有兄弟姊妹,這個故事與我的人生經驗完全不同,但你知道嗎?這就是為什麼我會看電影;白菜與白粉、水餃 與水果那種不同次元的人生,依然可以找到相似之處,會讓自己在旅行時保持孤獨,但不至於孤傲。要說怎樣才是活著?我覺得找到這種特殊交集就是活著。
片名有憂愁,我想說的是憂傷,聽起來這兩個詞很相似,而我個人覺得憂傷比憂愁多了一磅的痛,這樣的重量比較接近我看見的故事。Elfrieda(艾芙依妲,姊姊)有憂鬱症,不想活了,我認為有關憂傷,多麼熟悉卻又遙遠,讓我很想把那種感覺寫下來。
艾芙依妲從小富有音樂細胞,有才華,長得漂亮,長大成為知名鋼琴師,而且身邊有一個愛她的老公,這些都是看得見的,摸得到的,點開選單會有紀錄的成就解鎖,代表一個事實。另一方面,或者說陰暗面,她有很嚴重的憂鬱症,存在好一段時間,是另一個事實。熱愛音樂使她感到活著有意義,記得自己眼裡的依戀。重度憂鬱令她覺得瞎忙毫無意義,覺得今天生無可戀。
我想我知道那種感覺,只有一顆心,容不下兩個我,卻有兩個鐵一般的事實形成對立,矛盾,衝突,拉鋸,別問我的心,我的心如刀割,別再勸我看開一點,這沒有股票賠錢那麼簡單,這是真正的憂傷。慢慢接納其中一個自己,同時掐死另一個自己。如果是特別勇敢的靈魂,那就會像電影裡演的一樣,閉鎖每個版本的自己,永久閉鎖。
我在我會不會把那種感覺說得太嚴重了?可能會可能不會,不瞞你說,說得很嚴重是因為我曾有過盲點,以為憂傷只是無法自由自在的活著,例如白色的謊言,黑色的祕密,藍色的婚姻,也許我該說具體一點的例子。
親情,友情,愛情,任何人際關係都好,我有我自己,還有被安排的人物設定,所謂扮演好該扮演的角色,可是自己與人設這兩個身分並不和諧,套上人設就無法做自己,做自己卻又被嫌不夠稱職,導致活在那段關係越來越委屈。我不想這樣說,但我相信這種委屈是常見的,可吞忍的,甚至吞忍不了反而會被嫌還太嫩的,然而,這不是前面聊到的矛盾,因為做自己與角色扮演之間是願不願意,想或不想,始終有關選擇。有得選總比沒得選好,一旦升級到別無選擇,那才是痛的開始。
你看電影裡的姊姊艾芙依妲,她無法選擇爸爸自殺所留給她的情感債務。背債的感覺你也是知道的,吃飯在想,刷牙在想,不想想還在想。艾芙依妲繼承的情債牽動身心靈,尤其音樂事業必須身心靈投入,卻不知道投入到哪一個音符時會突然崩潰,她自己知道音樂與病情兩面不穩定。
其他人大都看到她的亮面,「知名鋼琴師過得還不錯吧?」不一定能看見她的暗面,就算看見也未必了解。相信我,你覺得了解你的人有幾個,再開根號就是答案。起初會覺得艾芙依妲的憂傷是有選擇的,她可以選擇接受憂鬱症治療,可以選擇做一位卓越的音樂人,有才華又漂亮之類的勝利組,帶點情緒勒索的說,還可以選擇做一個好姊姊,好女兒,卻那樣執意輕生,難道沒想過親人的感受嗎?
朋友啊,這就是為什麼我會說盲點,那東西還真的不是那麼容易看清楚。
這裡沒有自己與人設,艾芙依妲的困境是自己與自己,光明面與陰暗面,她一度活在亮面,然後意外認識到暗面。乍聽琴聲如此動人,該是天賦異稟,仔細聽每個音符來自憂傷,像透天的包袱。如果要她選擇,那是極其詭異的選擇,先天與後天的自己都是自己,其實別無選擇。

電影故事有主要敘事者,也可以說是還活著的人在回想。我剛好最近在看 ‘時空旅人之妻’ 影集版,時空旅人本身非常特別,身邊最親近的人會怎麼看,說故事的方式很相似,那是一個好故事,之後會寫心得。回到這部片,Yolandi(尤蘭蒂,妹妹)是主要敘事者,吵架全是華麗修辭,用生氣包裝在乎,最重要的是她的想法隨著時間轉變,我覺得那是愛,的確,愛從來不是什麼容易的事。
我看到的尤蘭蒂有兩階段,阻止與接受,應該說阻止與試著了解,你知道的,親人輕生這樣的事再怎麼體諒也無法原諒,她後來學著釋懷,這就是為什麼我覺得潮濕。
尤蘭蒂的吵架令我想到很多東西,一方面能拍電影的吵架都不是一般市民你想怎樣啊你又想怎樣的跳針吵架,二方面吵架是很機車的人生經驗,就像喝酒,你會在那一刻聽到對方終於真話,但那種真話必須打折。感受尤蘭蒂吵架時說的話,我想我不是那一派的作家,只好槓掉高級修辭技巧,我能感受到的是她在計較,那些話的意思大概是這樣的,死的是妳爸也是我爸,妳在承受我也在承受,現在妳想去瑞士,遺書第二段還第三段才提到我,這是什麼跟什麼啊?!妳的人生都那麼成功了,非得要這樣做嗎,至少可以繼續活著做我的姊姊,不是嗎?
那些話給我很深的感觸,假如我是姊姊,那些話代表我在認識我自己的同時別人也在認識我,最親近的人怎樣看我,似乎免不了比較,套用人設,該扮演好這樣那樣的角色。我不覺得那些話是壓力,愛不會是壓力,儘管很晚才懂,還是有那麼一天會明天愛永遠不是壓力。我不再只為自己活著,可是又想依照自己的意志死去,明暗之間,我看見那些人在懷念,文字,圖像,音樂,或香蕉牛奶,用任何方式懷念互相陪伴過,就不會只是在心裡有過,我也會以某種形式常在,會很久很久。
假如我是妹妹,真的需要假如嗎,好說歹說,事與願違,東西還在原位,背影已經很遠,我問自己,誰沒當過那位妹妹?如果你看過這個故事,還是會打電話問一個早就不存在的人,還是得在無止境的失眠與胃灼熱裡面對自己,面對自己那微不足道的憂傷,但願和平共存,繼續走下去,大概也許可能應該那就是走過。(2022-0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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