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惘時別忘了來點哥德式陰陽怪氣 – 我夢見黑水仙 (vol.389, s8ep57)

連續劇

雨木觀後感

冰峰雪嶺情有絕 真心實名花無缺

‘Black Narcissus’，英國作家 Rumer Godden 的同名小說第二次翻拍成影劇，和之前的電影版相比怎麼樣？兩個版本相隔超過七十年，這個時間令我覺得沒什麼好比的。故事有關慾望，我也覺得沒什麼好說的，海報上修女塗口紅就是最棒的證明。詭異了吧，這個不用比，那個不用說，還寫什麼心得…。

先來破題，應該說這個名字對我來說代表什麼，黑水仙是一款法國香水，問世超過百年的經典款，可能原著作者取名字的時候看看四周有什麼東西，桌上剛好有一個小玻璃瓶讓她覺得可以，坦白說我自己也蠻常做這種事，那可以是任何原因，也可能沒有原因，所以，黑水仙這個名字對我來說代表一股暗香，無論一個人再怎麼壓抑或制約，還是可以隱約感受到那個人的慾望。

故事裡的修女克勞黛 (Sister Clodagh) 是唯一主角，信教之前從哪裡來，信教之後往哪裡走，人事時地物通通圍繞著她。克勞黛的慾望，那種暗香逃不過別人的鼻子，例如她的上司修女桃樂西亞，她的同事修女茹絲，當然也包括迪恩先生，不僅如此，克勞黛自己也是知道的，尤其察覺的那一刻會開始陷入迷惘，即便我不是天主教徒，也能感受到她的心很亂，的確，我該從頭說起。

想像一個人擁有感情生活，會變得開心有活力，同時也會大起大落，心電圖或測謊器之類的劇烈跳動，這不一定是他想要的，但肯定是他無法避免的。有的人不願看見自己的這一面，於是做了很多事，換環境也好，忙工作也好，或者像故事裡的克勞黛開始有宗教信仰，替自己安排某種形狀大小維度的制約，讓情緒趨向穩定，接下來會怎樣呢？通常沒事就沒事，甚至會在新生活裡表現得比一般人更出色，確實穩定了，然而，遇到造化弄人，像克勞黛那樣誤打誤撞來到莫普宮，曾經是王族的後宮，色情玩物應猶在，只是朱顏改，而且，不知道哪裡冒出來一個帥氣的水電工，是喜歡的型，是她的菜，「奇怪，我不是告訴自己放下感情生活，而且過得很不錯，為什麼這一刻心裡好亂？」，對我來說，這種陰陽怪氣不限於克勞黛的宗教背景，而是雨露均霑的，每個人都會發生的，’黑水仙’ 就是描繪一個女人會怎樣的陰陽怪氣，你知道的，迷惘時帶點哥德式懸疑也是很正常的，然後描述她如何度過迷惘。

我在心得裡常常聊到時機，人對故事有記憶點不完全是因為他有多大的興趣，更多的是他當時處在什麼樣的狀態，時機很關鍵，任何事情早了或遲了都不會發生。我看 ‘黑水仙’ 也是如此，自己和修女克勞黛一樣陷入迷惘，雖然故事到最後有所交代，淡雅雋永，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圓滿結局，但是我沒有特別想被點亮，走出陰霾之類的，我只想感受另一個宇宙裡果然存在相似的暗香，自我安慰。你知道嗎？我覺得這是人到中年最明顯的心境轉變；自己並沒有那麼獨一無二，不是全宇宙最悲慘的人，就算難過時總覺得自己住在地獄十九層，心境轉變了就會發現那裡早就住了很多人。

有兩段戲令我印象深刻，最初的最初，傳教遠征隊需要有人帶隊，修女桃樂西亞評估修女克勞黛是不是最佳人選。當然，克勞黛展現她的自信與決心，「我覺得我可以這樣，我覺得我可以那樣，我真的相信我一定能這樣那樣。」大學姊聽了沒有認同也沒有反對，只覺得克勞黛的話語裡有太多太多的「我」，沒錯，我認為那是一種訊號。

我遇過像桃樂西亞那樣的長輩，也遇過像克勞黛那樣的後輩，她們對話時出現那個訊號給我強烈的代入感，進一步說，那個訊號與年紀不是絕對關係，而是相對關係，想像一下阿珠與阿花在人生旅途各自前進，恰巧在某個難關隘口，阿珠已經過關，阿花正要闖關，經驗讓阿珠明白那種辛苦只有對方親身經歷過才會明白，預感讓阿花知道那種辛苦只有自己親身經歷過才會知道。所以，我會說那樣的交會是訊號，一切盡在不言中，走過就會有出口。

另一段戲出現在結局，影集拍得很具體，我想到的很抽象，盡我所能寫下來。

修女克勞黛與迪恩先生知道彼此的心意，然後各種不可抗力之因素不能在一起，女生把自己的本名告訴男生，然後分離，後會有期，大概也許可能應該就是那樣的結局。我在想，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兩情若是長久時，你知道的，又豈在朝朝暮暮。表面上看結局確實有這個味道，而我深層的感觸是「說出本名」。

克勞黛是個感情豐富的人，一切率性而為，敢愛就來，她活過那樣的日子，結果是心碎，哭到沒有眼淚。那麼一切交付制約，承擔使命，她也活過那樣的日子，結果是失控，亂到無地自容，學妹還墜崖…。如今像迪恩先生這樣對的人出現在她面前，意味著前半生再活一遍？

克勞黛不太可能再走一遍她走過的路，但不代表她害怕託付，抗拒幸福，相反的，她把本名告訴迪恩先生，是幸福的。朋友啊！人生兜兜轉轉，有那麼一個人可以讓自己坦白，等於圓了自己半生的缺憾。那個人該不該是個常相左右的伴？至少我相信…自己的心已經得到安全感。(2022-1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