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雨的夜裡尋找黑巧克力

散文第一百零六篇

滴滴答答的,我撐著傘出門,分不清是我自己撐,還是有人替我撐,還牽著我往前走,是真的有感覺到,卻什麼都看不到。

聽起來很詭異,對吧?

我沒慌,之前遇過更抓馬蒂克的,類似一覺醒來衣櫃只剩兩支衣架在搖晃,餐桌上有一把鑰匙,該被鑰匙壓著的字條被妖風吹到地上,那才叫純正原味的怎麼會這樣。

現主時不過是走在一個夜深雨簌裡,要我走到天亮都沒問題,嗯?討厭的莫非,當我覺得沒問題,就來了問題:這是要走去哪裡?或者說…真的有在走嗎?

那場雨來得很急,下得很黏,我還在想雨到底是在雨幾點,水已經漏進傘裡,沿著傘柄,再流進衣袖裡,外衣只是有點潮濕,手臂卻濕透。

是吧,我的人也是這樣,像顆表皮有點故障的蘋果,切開已經爛透。如果有那麼一隻異形幼蟲在那邊 searching for, 牠應該會飛撲路人的臉而不是我。

我想起為什麼出門。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相信雨天要餵自己吃一片巧克力,最好是可可成分特別純的,maybe 70% or 80% so, 會讓我的舌尖有苦甜苦甜的幸福,也讓我的靈魂有…疼爽疼爽的高潮。

當我回過神來,大夜小哥邊 LINE 通話邊洗咖啡機,還有一位輕熟女拎著手機,散發蝦皮限時特賣的化學香精,佯裝認真在逛微波食品,其實在等宇宙的彼端回訊息。請別抱怨我描述女生描述得比較詳細,有些東西不是我能決定…,不過說真的,我意識到我已經站在711的巧克力專區,並且找到那個小盒子可以救我的命。

後來呢?後來追劇有段對白害我哭瞎了眼,沒錯,說故事未免說得太跳了吧,偏偏我相信你會懂。

分隔線

法蘭柯告訴小蓮,「如果妳還愛尼諾,那就接納他的全部,他有妻兒的事實,以及他有爭議的、背德的、噁心的與妳以外的女人同床共枕…」

老實說,到這裡為止我覺得還好,描述感情,愛就愛對方的全部,我心目中的 Elena Ferrante 的人生心得應該不只如此而已,可是我不爭氣的按下暫停,心想,可能那段對白寫壞了,庸俗了,可能偶爾失常很正常,可能是我自己把愛情想得太複雜,也可能人世間所有的左右為難舉棋不定…不過是憋尿又找不到洗手間而已。

於是我用一支菸的時間重建我對 Ferrante 的期待,當然這是不健康的,但如果用幾分鐘的生命換一個幡然醒悟,健不健康又有什麼所謂。

小蓮沒立刻反應,覺得法蘭柯沒把話說完,也確實還有下文,「…不然妳得回到原本當初,不厭煩的、不害怕的做回自己,愛才會結束。」

是啊x99, 這才是我尊敬的 Ferrante, 勇敢愛過的,真正活過的一個…存在。

整段對白最最害我哭慘的是那一句,「不厭煩的、不害怕的做回自己」,其他人走過什麼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愛是一種圓,動詞的圓,圓了原本殘缺的我,變得正向積極,變得與共休戚,在一起做什麼都有勇氣。當愛黯淡漸隱,令我真正害怕的不是失去某人,或關係,或生活,而是不敢回去做那個斑駁殘缺的自己。

分隔線

不想等到回家再拆封,我就這樣撐著一把破傘,在雨裡吃黑巧克力,是片狀圓型,好像嘴裡含著一枚硬幣,我躺下來,管它這裡是哪裡或雨裡,拿出另外兩片放在眼睛,是我準備要給卡戎的東西,你知道的,冥河的船夫。這是最後的相信,過了河我能做回自己。(2024-10-07)

黃雨木,profile,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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