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第一百零四篇

走在 63 巷,閉著眼睛都會走,不過在深夜裡那條路變得不太一樣,有點濕滑,有種謎樣的聲音不斷警告我別回頭。

就像天琴座走過的,就這麼巧我也忍不住回頭,叫了一聲,傳回來的是一連串的汪汪,家裡有養狗的總是超乎想像,寵物多重奏讓我相信這不是天琴座回不去了,我還在人世間,然而回頭時我看見天女散花,天上掉下來很多紙片,以前看過綜藝節目抽獎,觀眾朋友的明信片如雪片般飛來那樣,仔細看原來全都是拍立得相片。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小跑步,開始接,甚至有點刻意伸手去接,類似被平板黏住的小表弟有在玩的接金幣APP,或一萬年沒聯絡的大表姊在同事婚禮上接捧花的樣子,其實整條路除了我之外根本沒別人,不管怎樣我還是「搶到」兩張,其他相片就此消失。

一張是自助洗衣店,整間店的地板上有一隻襪子,這張拍立得相片的背面寫了兩個字:自由。我看了有感覺,但說不上來,也許該看另一張相片。

邊走邊看,邊看邊想,邊想邊忘了時間,早就該走到家我覺得,周圍景物卻還是 63 巷。

差點忘了,怎麼能忘了呢,還沒說另一張相片是什麼,我看到廚房水槽,中央濾網上有一小塊奇異果皮,相片的正面背面都沒寫字,我看了也是有感覺,也是難以形容。

忽然覺得自己裸著身子在路上,非常之害怕:來自宇宙的兩張相片是隱晦的藝術,或自以為幽默,把我內心陰影沖洗出來。

越走越急的我只想趕快回家,無論各種形狀大小顏色的加快腳步,快到都快跌倒,無論走了多遠,走到都知道永遠有多遠,沒錯,你猜到了,我還在 63 巷,還在原地連徘徊都算不上的我不知道那是在幹嘛。

哭了,用跑的,我在抵抗一種毒,分不清那是胃灼熱還是火燒心,只覺得全世界最愛製造噪音的鄰居們在我的身體裡花車大遊行,

跑半天,可以說跑了大半輩子還在原地,弱弱的問自己,是在冰上嗎,是在冰上吧…,我更害怕了:有預感分分鐘會失去平衡,那就努力保持平衡,隨著時間這保持平衡的行為變得比平衡本身更內耗。

分隔線

一系列黑顏色的夢,以為會醒,其實有點麥克·柯里昂,everytime I thought I was out, they pull me back in. (2024-10-12)

黃雨木,profile,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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