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

雨木觀後感

爛船也有三斤釘 好人也有糊塗心

Grant Singer 要跳入火坑了耶！那時候聽到他想拍電影，就很想看看他是哪種款式的想不開。不過說真的，Singer 拍過很多 music video, 帶點說故事的那種，我特別想看他的第一部電影，也就是今天要聊的這部黑色電影 ‘Reptile’.

男女主角 Benicio Del Toro, Alicia Silverstone 在這裡演夫妻，沒記錯的話，他們談過戀愛，再一次沒記錯的話，這是他們分手廿年後第一次合作，都說，前任同框，非死即傷，我特別注意他們的對手戲，老實說並不多，因為劇情重點在主角湯姆自己的魔障，但你知道嗎？用八卦濾鏡看片就像魯米諾－ 紫外線勻光鑑識燈，調到最大值是會看見線索的，有一段戲是他們夫妻倆的對話，在講婚前的，各自的，陌生人車上或溪邊草叢裡之類的奔放，他們倆的眼神與表情，一副發生了就發生了，過去了就過去了，類似千萬樂透彩票被洗衣機洗爛也無所謂。那段戲讓我有感，人生如戲，全靠演技，是指如何度過人生的聚散，那如果反過來真的是在演戲，在工作，有些小表情哪還需要演技，已經反映聚散的人生。

‘Reptile’ 我認為這部片是黑色電影，準確的說，黑色以上，新黑色未滿，是個特殊的存在。

黑色電影 (Film Noir) 這個專有名詞上網查就能查到，只是我想寫下我的看法，這種黑色是什麼？這種黑森林蛋糕上的草莓是個「也」字，比方說爛船，也有三斤釘，好人，也有糊塗心，本性之中同時存在天使與魔鬼，沒有一種陶醉是純粹，沒有一種感情是純情，是人心的複雜，那麼實際在看黑色電影就很明顯囉；看人物，覺得他亦正亦邪，看事情，覺得道德今天休假。

‘Reptile’ 是個特殊的黑色電影又該怎麼說呢？特殊在於片名 reptile，是爬蟲，也是冷血動物。起初這名字讓我以為故事有關冷血犯罪，同時，爬蟲類這個詞，或港譯 ‘血色蛻變’ 也讓我往一樣的方向以為，沒多久我就晴天霹靂，類似剛搬新家突然發現前妻也搬來隔壁。

老實說，我全身癱軟，陷入沙發裡看這部片，因為世界上有兩種東西很難區分，一是爛桃花，另一是 Netflix 製播的電影。然後你也是知道的，電影開始沒多久就出現脫皮，我還沒有要認真看這部片，只覺得那層皮很像某種避孕用品…，越想越不對，那尺寸不像人類會用的東西，原來是蛇的脫皮，問題來了，為什麼導演要特別拍那層皮呢？整部片並沒有很蛇啊？我的胡思亂想替這部犯罪片增加了懸疑感，類似我們在看恐怖片的時候，其實劇情沒有很恐怖，是身邊那個人的尖叫比較恐怖。

一般黑色電影會有的善惡模糊，好人糊塗一時啦，壞人也有良心發現的一刻啦，然而這部片把黑色的內容升級換大杯，有編導自己的意識流，對吧？爬蟲類動物會脫皮，可以粗略地說牠們的皮沒彈性，所謂的衣服太小件要換，才能順利長大。編導在講人的是非觀念會像爬蟲一樣脫皮，也是為了成長，為了繼續生存下去，這裡的脫皮是富有自主管理的道德社會化，要說變壞我也不反對。但還沒完，如果說人物的本性是好的，第一次脫皮代表良知黑化，那再一次脫皮會變怎樣呢？我覺得編導給了很有創意的說法，第二次脫皮會變得性格涼薄，想像一下，一個人做好人做不下去，做壞人又被制裁，他變得不再選邊站，冷面冰心，大概也許可能應該就是你看到主角湯姆那副德性。

我不是來解釋劇情的，我是寫心得的，我喜歡看，也很重視人家拍的第一部電影，因為第一次總是充滿熱誠，說故事願意描繪與比喻，甚至我會說願意試錯，就算描繪不貼切或不巧妙，又有什麼關係呢，有熱誠永遠是最棒的。

聽起來我在替這個爛片打安慰針？那真的是誤會大了，這叫嫌貨才是買貨人，我很欣賞這部電影，這樣說吧，爬蟲類脫皮用在犯罪故事裡是有風險的，因為爬蟲脫皮屬於自然法則，是脫自己的，而犯罪故事總是有關看穿識破，是脫別人的。這時候我不能說你也是知道的，應該說老司機特別清楚，那天晚上意亂情迷，是脫自己的，還是脫別人的，有著白菜與白粉的巨大差異…。進一步說，主角湯姆忙著拆穿別人的假面，同時也要脫掉自己的死皮，有點混亂啊！類似一桌菜節奏混亂，還沒吃懂又來下一道，還沒吃完就被收盤子。然而第一部電影的那種不完美，其實是一種完美，我欣賞有膽量的創作，編劇也好，感情也好，有些東西就是要勇敢愛才能體會。

‘Reptile’ 有個人物令我感觸特別深，我確定他叫 Wally，翻譯的關係你可能會看到沃利或華力之類的，我們在講同一個人，沃利是警察，湯姆的同事，不算是檯面上的主管職，但很多人都聽他的，類似工作剛到職會聽說趕快去跟那個誰誰誰打聲招呼比較好。有一幕是湯姆可能會丟掉飯碗，以他的身手與槍法，沃利建議他去做私人警衛爽賺幾萬美金之類的，還願意把自己的勞力士送給湯姆，湯姆只是笑笑帶過。依照人物設定，湯姆冷面冰心，不會加入任何小圈圈，而我有感觸的是沃利這個人物，我不會說結局揭曉沃利的身分，意味著加入他就進入了惡性循環，因為黑色電影不是用來看是非對錯的，像沃利這樣的人代表人情，尤其代表一種循環，是良性的或惡性的都行。湯姆把重心移到了後腳，謝謝先不用，我看見的是他沒有選擇是非，而是不想捲入任何循環，也許就像他們說的，江湖裡不該讓自己有牽絆，任何需要考慮三秒鐘以上的人事物都該劃清界線。可是我替湯姆感到哀愁，淡淡的，冷冷的，因為這個選擇無關明不明智，這只是一個選擇，背後自己必須承受孤單。

還有一段戲我也很有感觸，湯姆到地產商的家調查案情，看到人家家廚房配備感應式水頭龍，覺得必敗好物，於是上班逛網拍也替自己家廚房換了一樣的感應式水龍頭。

坦白說這段戲沒什麼深層意涵，只是我自己看了很腦補，尤其是湯姆的手勢向下感應開，手勢向上感應關，在那邊玩新東西，我有感觸的是無意間，就劇情來說，湯姆發現感應式水龍樓，然後愛不釋手，是無意間發現的，準確的說，是無意間發現某個東西好喜歡，很適合自己。你猜到我想說什麼了，對吧？富有自主管理的道德社會化，要說變壞我也不反對，未必是社會打滾走跳廿年而腐化的，有可能就在無意間發現到「原來我是這樣的人啊?!」連自己都不敢相信，同時也不由得不相信…自己真的有另一面，陰暗面，我不想這麼說，自己還蠻願意讓這個陰暗面變成全面，開始像爬蟲類動物一樣脫皮。(2023-1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