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

約翰和瑪麗安結婚十年幸福美滿，親友關係很好，人生是彩色的。有一天，類似晴天霹靂，約翰跟老婆說他愛上寶拉，打算和她一起出國八個月，他們的婚姻就此結束。從此大約一年的時間，瑪麗安稍微振作起來，約翰突然打來問候，她邀請約翰來家裡吃飯，見面時多少有些拘謹。酒足飯飽之後，約翰開始講美國那邊的大學重金禮聘，他願意接受邀約，也是絕佳的機會甩掉寶拉，再也受不了那位抓馬皇后與她的苛求。瑪麗安說這段時間以來，她試著用更坦然的態度，像寶寶學步慢慢走向新生活。其實約翰和瑪麗安心裏面都很害怕，非常脆弱，他們上床，但沒有發生親密行為，然後約翰先行離去，再一次拋棄瑪麗安。

第五集：文盲

１
（約翰的研究室）
約翰：請進。
瑪麗安：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瑪麗安：出門剛好我爸打來，我說了趕著出門，他還是一直講一直講。
瑪麗安：你還好嗎？
約翰：感冒了。
瑪麗安：好像很嚴重。
約翰：剛開始只有喉嚨痛，我以為還好，後來變成鼻塞流鼻水，整夜咳不停…
（約翰打噴嚏）
約翰：而且有點發燒，我本來想改天再約，但妳快要出國了，出國前把這些手續辦一辦比較好，對吧？
瑪麗安：可憐的約翰，希望寶拉好好照顧你。
約翰：她得了腸胃型感冒，「同病相憐」的一對。
瑪麗安：放心，會好的。
約翰：妳心情不錯。
瑪麗安：還不錯。
約翰：有什麼特別的原因？
瑪麗安：出去玩之前我會很期待，春天到了，我買了新裙子。
（瑪麗安站起來秀裙子）
瑪麗安：怎麼樣，好看嗎？這裡的燈光可能顏色會偏掉，你覺得好看嗎？
約翰：很好看。

２
（約翰的辦公桌）
瑪麗安：我很高興可以約在你的辦公室，方便、節省時間。
約翰：研究室的氣氛比較單調。
瑪麗安：在這種氣氛辦離婚剛剛好。
瑪麗安：看這一份，離婚協議書，一字一句都是討論過的。
約翰：那就不用看了。
瑪麗安：沒看過東西絕對不能簽字。
（約翰表情不安）
瑪麗安：不用那麼焦躁。
約翰：我沒有。
瑪麗安：明明就有。
瑪麗安：這裡列出我們的共有財產，以及分配方式，其實就是清單，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簽字。
約翰：奶奶的時鐘歸妳，搞錯了吧？
瑪麗安：你奶奶送我的，之前討論過了。
約翰：我不記得討論過奶奶的時鐘。
瑪麗安：鐘是我的，你那麼想要就給你吧。
約翰：反正每次妳說怎樣就怎樣，拿去吧，我不想爭這種小事。
瑪麗安：只是確認每個東西我沒有騙你。
約翰：妳不用諷刺了，我現在重感冒。
（約翰打噴嚏）
約翰：來喝一點白蘭地？
瑪麗安：好。
約翰：伊格瑪給我一瓶，他的巴黎同事送他一箱，很會禮尚往來。
瑪麗安：敬妳。
約翰：不錯吧？我很愛喝。
瑪麗安：我沒在喝白蘭地，但這個口感還不錯。
約翰：我好多了。
（瑪麗安有感而發）
瑪麗安：很辛苦。
約翰：辛苦什麼？
瑪麗安：離婚。
約翰：簽幾張紙而已。
瑪麗安：我還是覺得很辛苦，我們已經分開很久，沒什麼見面，也都同意這樣做，但我還是會內疚，感覺很怪。
瑪麗安：約翰！很奇怪。
約翰：離婚就這麼回事。
瑪麗安：我本來心情很好，說好不哭，情緒不要受影響。
約翰：妳剛才說會內疚。
瑪麗安：我們先去沙發那邊坐一下？把那種燈關掉，一直照都眩光了，你怎麼能在這麼淒涼的空間辦公。
約翰：那些沙發也沒有很舒服。

３
（研究室的沙發）
瑪麗安：腳翹起來就好多了。
約翰：還要白蘭地嗎？
瑪麗安：好，謝謝。
約翰：舒服嗎？
瑪麗安：不錯。
瑪麗安：這棟大樓今晚沒別人了？
約翰：只有一個夜班巡邏的。
瑪麗安：很好。
約翰：有什麼好？
瑪麗安：不知道，就覺得很好。
約翰：換成妳感冒就不會這樣說。
瑪麗安：不要再刷悲哀感了，又不是末日，會好起來的。
約翰：妳心情真的不錯。
瑪麗安：對呀。
瑪麗安：坦白說，我戀愛了。
約翰：跟那個叫大衛的？
瑪麗安：大衛？沒有，那個分了。
約翰：真的？
瑪麗安：不用想那些，親我。
約翰：我感冒。
瑪麗安：你那些細菌傷不了我，親親，我要親親。
約翰：妳想要？
瑪麗安：很想。
瑪麗安：摸我的胸。
約翰：妳在撩我嗎？
瑪麗安：對。
瑪麗安：我們去躺在地毯上
（瑪麗安躺在地上 約翰不敢完全躺下）
瑪麗安：感覺還不錯吧？
瑪麗安：你在不安什麼，怕巡邏的跑來？不用怕，畢竟我們還是夫妻。
瑪麗安：來，你在上面，人應該要常在地板上做愛。
（纏綿）
瑪麗安：約翰，鎖門。
約翰：不會有人來。
瑪麗安：很難說，我比較小心，先鎖門。
瑪麗安：免得巡邏的突然進來。
約翰：好。
瑪麗安：快點快點，可能在門外偷聽。
約翰：不會，他有很多地方要巡。
（約翰鎖門之後開始脫）
瑪麗安：感冒還讓你光屁股。
約翰：妳會溫暖的包圍我。
瑪麗安：東西就不會凍到斷掉。
瑪麗安：小可憐，真的好可憐哦。
瑪麗安：親親，我喜歡你親親。
（瑪麗安換騎乘位）
瑪麗安：眼睛閉上，不然我會太清醒。
瑪麗安：手放在我的屁股上。
瑪麗安：對，很好。
瑪麗安：如果巡邏的現在衝進來呢？叫他一起來，我們很開放。
（洪峰漸退 兩人繼續躺在地上）
瑪麗安：一整夜都這樣吧，喝酒與做愛，離婚明天再說。
約翰：分開那麼久，妳都在想什麼？
瑪麗安：我想什麼？你不會想聽的。
約翰：餓了嗎？
瑪麗安：我一直都很餓。
約翰：韃靼牛肉配啤酒？
瑪麗安：你不該約我出去吃。
約翰：這叫和學生課後輔導。
瑪麗安：可憐的寶拉。
瑪麗安：想到這些，我願意跟你吃晚餐。
瑪麗安：洗手間在哪？
約翰：出去走到底左邊。

３－１
（約翰的辦公桌）
瑪麗安：我們把東西簽一簽，然後出去慶祝吧，敬那段幸福的十年。
約翰：我應該把文件帶回家，平心靜氣看一遍。
瑪麗安：剛才說不用看，怎麼現在秒變臉？
約翰：是妳叫我看過再簽字。
瑪麗安：你堅持要這樣，在這裡趕快看一看，確定我沒佔你便宜。
約翰：妳幹嘛生氣？
瑪麗安：我沒生氣，快點看吧。
約翰：妳明明就在氣我。
瑪麗安：對，但我會控制好自己，就像以前對付你一卡車的突然這樣那樣。趕快把這些處理掉，不早了，明天還要上班。
約翰：晚餐不吃了？
瑪麗安：不了，謝謝，你給的恩惠我已經很感激了。
約翰：說到突然這樣那樣…
（瑪麗安激動）
瑪麗安：快點看，約翰！現在講那些沒意義。
（瑪麗安壓抑）
瑪麗安：把這些文件裝進信封裡，方便帶回家，你和寶拉慢慢研究，確定我沒佔你便宜。
約翰：現在是怎樣？
瑪麗安：沒怎樣。
約翰：剛才還好好的。
瑪麗安：還有，別忘了艾娃的生日。
約翰：我很常忘記小孩的生日嗎？
瑪麗安：你沒有，因為都是我在提醒。
（一分鐘沒有人講話）
瑪麗安：她要去法國玩，你可以出錢嗎？我付不起。
約翰：要多少錢？
瑪麗安：兩千克朗。
約翰：瘋了嗎？現在哪有這種錢。
瑪麗安：請你媽幫忙。
約翰：我自己已經找我媽借很多。
瑪麗安：好吧，我是真的付不起，最近卡琳看牙齒花了很多錢。
約翰：她不是有牙醫保險？
瑪麗安：但她不去有保險的診所。
約翰：艾娃不能去法國，我沒錢，讓她知道不可以想怎樣就怎樣，真的被慣壞了。
（約翰激動）
約翰：而且她很沒禮貌，上週她在我媽家，表現亂七八糟。
瑪麗安：你媽跟你講了？沒辦法，她在叛逆期。
約翰：妳要管一管，不能讓她養成那種習慣。
瑪麗安：你講那什麼話，她們信任我，什麼都願意告訴我，這一點我很感激，行為舉止那些小事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
約翰：反正妳就說我付不起出去玩的錢。
瑪麗安：要說你自己說。
約翰：為什麼？有監護權的是妳。我負責小孩鉅額生活費，那是要繳稅的，我被榨乾了，怎麼會是我去講那種白癡開支？那些文件沒規定要這樣吧？
瑪麗安：不是孩子的錯，我們會這樣是因為你跟別的女人跑了。
約翰：妳居然講這種話。
（瑪麗安不在乎）
瑪麗安：對不起哦，都是我在講錯話。
約翰：我該找女兒談談，問題是沒機會談，她每次來都在看漫畫，專挑那張最舒服的沙發，躺著看電視。講話只講單詞，一副智力有問題的樣子，寶拉跟她聊不起來，要用錢或電影票她才有反應，可是跟朋友講電話講了好幾小時，我感受不到親情。
瑪麗安：你把女兒講成那樣，太可笑了吧，可笑，幼稚。
約翰：對，我這個人就是無聊。
約翰：不小心把她們帶到這世上，養育花了不少錢，我已經到極限了，不想扮演爸爸的角色，她們可以討厭我，我也可以討厭她們。
約翰：怎麼不講話？不高興？
瑪麗安：我在想…
約翰：想什麼？
瑪麗安：你以前不會這樣對女兒。
瑪麗安：你記得嗎？我大肚子的時候你很開心，希望艾娃有個弟弟或妹妹，那時候你多麼在乎，幫忙照顧她們。我們一起做完大小事，保母找不到事情做，辭職了。你幾乎整天陪女兒，講故事、陪她們玩，非常溫柔有耐心，比我更有耐心。
瑪麗安：女兒有點不舒服你就很緊張？你會跟她們相處，比我厲害多了，她們愛你，還有週六晚上我們會聚在一起，記得嗎？
瑪麗安：現在變這樣，怎麼會這樣？到底哪裡錯了？什麼時候開始孩子們變了？什麼時候開始你變了？那份愛，那些歡樂跑去哪了？
約翰：覆水難收，感傷也沒用。小孩大了，關係會改變，愛會用完，感情、友情、親密關係也不例外，就是這樣。
瑪麗安：你和我都是含著銀湯匙出生，我們把資源幾乎用光了，剩下窮、苦、怨。
約翰：很老套，但確實是這樣沒錯，我們是感情文盲，我們在非洲學到解剖與耕作，背數學公式，可是心靈方面完全沒人教，某些東西驅使人這樣想那樣做，那些東西都被我們忽略了。
（瑪麗安打哈欠）
約翰：那在提醒我不要再講道理，反正也沒什麼好說。
約翰：再喝一點白蘭地？然後決定一下要不要吃晚餐。
瑪麗安：我不同意你說的，但無所謂了。

４
（約翰倒完酒之後自己跑去沙發那邊坐）
約翰：對了，美國那份工作沒了。
約翰：（嘀咕）也不算什麼大事。
瑪麗安：真可惜。
約翰：那時候我蠻失望的，他們用那種套路，先說暫緩，然後說經費不夠，最後請了別人。這就是人生，喝吧。
瑪麗安：什麼時候的事？
約翰：五月，當時我必須申請離職，歐伯格建議我直接去找校長，他們說阿克曼比較適合去美國，是沒錯，他最近做比較多研究，但整件事有點匪夷所思。
瑪麗安：可憐的約翰，很遺憾。
約翰：我搞不懂他們到底在想什麼，前幾週本來要去奧斯陸開研討會，突然學務處說不能去，沒經費，叫我們認真做研究，居然講那種話，靠，我們不是小孩子吵著到處去玩欸！
（約翰邊講邊喝酒）
約翰：現在就是這種對待，把你當廢物，嫌我這種人礙手礙腳。政治也一樣爛，根本沒在進步，左派不像左派。我年紀不小，快退場了，想到這些應該大笑三聲。今年夏天我就滿四十五，還想再活一個卅年，很明顯我已經僵化了，接下來廿年我會變成一種負擔，只會消耗，沒有生產力的東西，應該拿去銷毀。我本來應該來到黃金時代才對，學識涵養豐富，卻來到這種節骨眼，「把那個魯蛇趕走，讓他自己腐爛。」如果還有勇氣，我會把東西收一收搬去鄉下，在小地方當老師之類的，可以的話該有多好。哎…，我的情況大概就這樣，寶拉的反應搖擺不定，有時候說不管怎樣都愛我，有時候又罵我是沒用的寄生蟲，有時候在那邊搬出行李箱，我不知道該怎樣才會令人滿意。
（約翰回到辦公桌）
約翰：對了，我覺得她在外面有別人。我無所謂，早就算了，其實所有東西都算了，我不認得自己是誰，被人吐口水，我快淹死了。
約翰：講這些妳覺得無聊？
瑪麗安：怪怪的。
約翰：什麼怪怪的？
瑪麗安：我今天本來想跟你做愛，看看還有沒有感覺，我感受到的東西不冷也不熱，你知道嗎？我覺得我終於解脫了。花了很長的時間，非常痛苦，終於擺脫你，開始自己的生活，這種感覺真的很棒。
約翰：恭喜妳。
瑪麗安：我不知道為什麼跟你說這些，在你這麼低潮的時候，說這些很殘酷。
瑪麗安：很奇怪，現在不會顧慮那些了。我一直太在乎你的感受，太貼心殺死了我們的愛情，如果沒有被內疚困擾，我會懂我們做過的都是錯的。
瑪麗安：還記得卡琳出生後，我們幾乎沒有性生活？把原因推給兩次懷孕，編了很多理由解釋做愛了也是白做。當時已經閃黃燈，但我們忽略。
約翰：現在翻舊帳沒意義。
（瑪麗安大叫）
瑪麗安：你那種刻薄嘴把我逼瘋了！你憑什麼管我該怎樣想！該怎樣感受！
（約翰有被嚇到 一分鐘沒人講話）
約翰：神啊，我多麼恨妳。我常常這樣想「神啊，我多麼恨她。」尤其我們做愛的時候，我感受到妳那種冷漠，做完之後看著你用坐浴桶洗掉我射的髒東西。我就在想，我恨她的身體，她的一舉一動。很想把妳打死，打爛妳身上那種執拗，可是我們轉移話題，都在講相處多麼融洽。
瑪麗安：那你說說看，為什麼我現在很享受性愛？他要求的我都配合。
約翰：等著看吧。
約翰：等妳跟他結婚，一切都會重演。等著看，妳那種東西已經很深了，然後妳會再找新歡，擺脫妳以為的噩夢。
瑪麗安：你錯了。
（約翰激動）
約翰：有一種感情是非常純粹的！無關認知，也無關情慾，很明顯在妳身上有障礙。
瑪麗安：你真的覺得我過得一點都不痛苦？那時候我不斷問自己，「只能這樣了嗎？」我們自我安慰，性不代表一切，其他方面相處很快樂，那叫自己騙自己。
約翰：挑喜歡的講，那些不愉快的細節妳都不記得了？
瑪麗安：好人做到底幫我回想啊。
約翰：妳知道妳做了什麼嗎？妳把妳的性器官兌換成賭注，一夜性交賭一夜好眠。我表現好就賞我做一次，我表現差或嫌東嫌西，妳就蓋牌。這就是妳醜陋的生活方式，比妓女更賤。
（瑪麗安激動）
瑪麗安：你就是不肯認清事實！
約翰：認什麼屁事實！那種女性的事實還是妳自以為的事實？
瑪麗安：你有病，我該被這樣糟蹋嗎，難道娶我是為了替代你媽，天天抱怨我忽略家庭。
約翰：鬼扯！
瑪麗安：是真的，我聽到的就是那些。你把錯推給我，你爸媽也是，我工作不夠好，在家不夠好，上床又被嫌，我的人生被那些沒完沒了的要求綁死，去你的！
瑪麗安：那種失衡，我用性生活找回平衡很過分嗎。我一個人對抗你們全部，對抗你，還有爸媽，還有社會觀感，想到自己承受的煎熬就好想大叫。我告訴你，到此為止，到此為止，到此為止！你坐在那邊抱怨別人暗算，沒錯，你是那副德性，希望你牢牢記住，你就是個沒用的寄生蟲。
（約翰大笑）
約翰：妳真的太奇怪了。
瑪麗安：那又怎樣，這就是我。我的奇怪和你的奇怪不一樣，我不會放棄，我願意面對現實。要說有什麼值得珍惜，我會珍惜繼續活著，有困難我會願意試著克服，不欠人情。
約翰：好啊！那就不用覺得對不起，把內疚拋到腦後。我們只是虛有其表，很遺憾當初就不該認識，不該一起生活，多麼光榮的失敗。
約翰：最好趕快把該簽的簽一簽，分完財產各走各的路，謝謝。
瑪麗安：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嗎？你不想離婚。
約翰：鬼扯！
瑪麗安：我鬼扯？那你現在把文件簽了。
約翰：好啊，我簽。
瑪麗安：約翰，承認吧。
瑪麗安：看著我！
瑪麗安：你改變心意了，不想離婚吧？今天本來要講吧？
約翰：我犯的錯有那麼嚴重嗎？妳要我低頭是嗎？好啊，我認了，我厭倦寶拉，我想回家！
（一分鐘沒人講話）
約翰：不要那樣看我。
約翰：我失敗了，垮了，我怕得要死，家也沒了，現在不適合求妳復合。
瑪麗安：如果你以為同情代表心軟…
約翰：既然要說我就全部說出來，我沒想到這份情感那麼深。我需要原本的家，家人，規律的家庭生活，我不想再孤單。
（瑪麗安不以為然）
瑪麗安：你不想再孤單…
約翰：和寶拉相處的孤單比自己孤單更可怕，我受不了，講不下去，現在妳都知道了。
（約翰非常懊惱 不講話了）

５
（辦公桌）
瑪麗安：我在想如果真的復合會怎樣。
約翰：我知道會比以前更好，比以前更誠懇，妳不覺得嗎？
（瑪麗安想事情）
約翰：妳不覺得嗎，瑪麗安？
瑪麗安：一兩週之後又會開始的，還是那些抱怨，還是那些互相攻擊，蓋掉相愛那份初心。我們終究學不會，關係依舊不好，可能變更糟，復合是一個錯。
約翰：妳怎麼能那麼確定？
瑪麗安：我對你只剩同情，到底要我講幾遍？我不想看你在那邊求，我不確定處理得了那種哀求，那是最糟的方式。
約翰：為什麼不試試看？
瑪麗安：當時我求你不要走，你忘了嗎？我卑微、痛哭、跪在地上求，你忘了嗎？甚至有一段時間我尋求宗教的力量，祈禱你回來。還有那些路上巧遇，你講話閃爍，一堆藉口，代表根本不在乎我，你全都忘了嗎？
約翰：那些我記不得了，妳不能挑這種時候怪我。
瑪麗安：怪你？
瑪麗安：說得好。
瑪麗安：你知道我怎麼想？我覺得你笨到太天真，你以為我能活到現在，開始新生活，我很珍惜的新生活，只是為了做好準備，把你從那種悲哀救回來？
瑪麗安：如果當初就知道你這麼渣，我會看不起你。每次想到你那樣對我，我氣到快瘋掉。
瑪麗安：你繼續瞪，隨便你，我麻痺了。
瑪麗安：在夢中把你殺了三千遍，刺殺、謀殺、往死裡打，我總算當著你的面講出來有多麼痛快。
約翰：妳生氣的樣子好美。
瑪麗安：這是好事。
瑪麗安：你生氣的樣子非常笨。
（瑪麗安伸手）
瑪麗安：你臉上有口紅印。
約翰：如果我沒聽錯，妳很確定要離婚。
瑪麗安：對，那就是我想說的。
約翰：再來點白蘭地？
瑪麗安：好，謝謝。
瑪麗安：居然把這瓶快喝光了，難怪我覺得自己很奔放。
瑪麗安：你還好嗎？
約翰：還可以，謝謝。
約翰：覺得感冒好了，剛才到現在都沒咳嗽。
瑪麗安：我們明理一點吧。
約翰：妳剛才不明理嗎？
瑪麗安：剛才不是明理，那是智慧和良心話，那是你該想辦法聽懂的。
約翰：我很努力了。
瑪麗安：憑良心說，你該高興我總算解脫了，總算可以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你可以參考我做的，過去到此為止，重新開始，不一樣的步調，現在就是機會。
約翰：我問妳一件事。
瑪麗安：你又要開始可憐兮兮。
約翰：有什麼意義？為什麼要重新開始？我不想那樣做。
瑪麗安：什麼意思？
約翰：我講過好幾遍，妳都沒在聽。我不要重新開始，新生活沒什麼好期待的。
瑪麗安：你現在低潮才會這樣講。
瑪麗安：你在討同情。
約翰：被妳發現了。
瑪麗安：約翰，我想到過去的我，覺得那個我很陌生。剛才做愛的時侯，覺得自己在跟陌生人做。不奇怪嗎？其實還蠻刺激的。
瑪麗安：也許有一天我們會變成非常好的朋友，隨著時間，我們會真正的認識彼此，沒有那些可怕的…
約翰：可怕的什麼？
瑪麗安：可怕的面具。
約翰：面具？
瑪麗安：真正認識彼此，做自己，而不是做別人期待的自己。
約翰：不可能，我們從小就戴著面具，沒人可以做自己。
瑪麗安：不對，我現在過得比較坦然。
約翰：有比較幸福嗎？
瑪麗安：那些幸福的說法都在亂講，我覺得幸福是懂得隨遇而安。
瑪麗安：我不像妳。
（瑪麗安輕微激動）
瑪麗安：你看不出來我會害怕嗎，很想撕掉離婚協議書。我想過很多遍，「一定要過自己的人生嗎？注定要離開你和女兒們嗎？」我想過和你重新開始，然而，現在我變得更堅強更獨立，你陷入低潮，我真的可以支持你。
瑪麗安：這麼溫柔對你，我一定是瘋了。我們必須離婚，我確定這樣做是對的。
瑪麗安：心好痛。
約翰：我懂…可能懂吧。
瑪麗安：我們不要再講這些了，晚餐怎麼辦？
約翰：我好像喝太多了。
約翰：我們繼續坐著休息可以嗎？
瑪麗安：但你不要影響我的情緒。
約翰：坐在沙發上就好。
瑪麗安：我不想哭，不要說那些話讓我哭。
（兩人換去坐沙發）
約翰：坐吧。
約翰：回家嗎？
（約翰伸手去牽瑪麗安）
瑪麗安：你是指回我家？
約翰：當然是回妳家。
瑪麗安：不行。
約翰：為什麼？
瑪麗安：因為家裡有個男人在等我，如果我太晚回去，全身酒味，沒簽離婚協議書，他會不高興的。
約翰：他是那種很愛吃醋的？
瑪麗安：還好，但他知道我會自虐。我出門的時候你猜他說什麼，「妳跟妳老公一定會做愛，然後帶著罪惡感回家，沒簽離婚協議書，跟我提分手。」
約翰：妳會跟他說我們做愛嗎？
瑪麗安：我幹嘛說。
約翰：我好累。
（瑪麗安起身）
瑪麗安：時間不早了，我們喝了酒，應該走動一下，然後回家找自己的伴侶。
約翰：妳真的不可思議欸。
瑪麗安：沒有，我只是注重養生。
瑪麗安：走吧，親愛的。
約翰：文件怎麼辦？
瑪麗安：文件…
瑪麗安：我來的時候確實想把離婚手續辦完，現在我不太確定了。
約翰：妳真隨和。
瑪麗安：不是你想的那種隨和。
約翰：不然呢？
瑪麗安：我在考慮結婚
約翰：真的嗎？
瑪麗安：不確定，但應該是真的。男朋友跟我合得來，孩子們喜歡他，我們相處融洽，他也離過婚，他說他想娶我，我會想答應。
瑪麗安：乾脆撕掉離婚協議書，約翰，你想怎樣就怎樣，反正那些不重要，冠誰的夫姓對我來說沒差。
約翰：（刻薄口氣）說得真有道理。

６
（約翰的研究室）
瑪麗安：可以走了嗎？
約翰：好了啦，我會開開心心的簽字
瑪麗安：隨便，我不在乎。
約翰：不要走。
瑪麗安：很晚了，我可以叫車嗎？
約翰：打外線先撥０。
（瑪麗安打電話叫車）
瑪麗安：麻煩到四十五號，謝謝。
瑪麗安：要不要順便送你？你這樣不適合該開車。
約翰：我想多待一會兒。
瑪麗安：別再胡思亂想了。
約翰：不關妳的事。
瑪麗安：走吧。
約翰：我想妳留下。
瑪麗安：我不想留下，你很累，又喝醉，放開我！
約翰：我不想妳走。
（約翰鎖門）
瑪麗安：不要鬧了。
約翰：妳不要鬧。
瑪麗安：夫妻一場從來沒有這麼難看，不要現在破例，鑰匙給我。
約翰：誰理妳！
約翰：我看得出來妳在想什麼，「我該怎麼辦？他要抓狂了嗎？他會打我嗎？」
瑪麗安：那麼想知道我就告訴你，你亂來。
約翰：我亂來？那妳為何不敢笑？妳看起來很怕我。
瑪麗安：讓我打電話退掉叫車。
（約翰搶走話機）
瑪麗安：你幹嘛這樣！
約翰：他們只會等十分鐘，沒人就走了，不用緊張。
約翰：需要一點時間。
瑪麗安：好，你想說什麼？
約翰：沒有，只想看著妳。
瑪麗安：那你慢慢看。
瑪麗安：早該想到你這種人會做這種事，我不斷提醒女客戶在離婚的時候，千萬不要跟那些委屈、憤恨不平的老公單獨相處，沒想到自己遇到了。
約翰：妳閉嘴。
瑪麗安：我不怕，我不在乎你想怎樣。
約翰：閉嘴！
（約翰甩了一記耳光）
瑪麗安：你瘋了！
（約翰暴打瑪麗安足足一分鐘）
瑪麗安：鑰匙給我，我去把血跡洗掉。
約翰：我不會放妳出去。
瑪麗安：賤人！
約翰：婊子！打死妳，我殺了妳！
（瑪麗安倒在地上被踹）
約翰：瑪麗安…
約翰：妳還好吧？
瑪麗安：怪我自己太傻。
瑪麗安：給我鑰匙。
約翰：我幫妳？
瑪麗安：不用，不要過來。
（瑪麗安離開研究室）

【第五集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