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劇

雨木觀後感

十年一覺鴛鴦夢 贏得鬼屋薄倖名

眼淚谷

決定分居之後，正式離婚之前，那段時間瑪麗安和約翰見面，類似隔了好久總算見到一次面，小酌一下交換近況。也許永遠不夠遠，也許永遠放不下心，婚姻場景裡總會有那麼幾幕潮濕模糊，所謂的眼淚谷，哀愁淹沒了整座山谷。

有的人習慣每隔一段時間把家裡面重新粉刷，家具汰舊換新之類的，無法換新就換位置，就算房子小到開門進來就撞到窗戶，還是覺得換一下比較好，相信環境小改變，心情大不同。回看瑪麗安與約翰，「準前夫」搬走之後，瑪麗安換餐具，換窗簾，換掉電話簿的聯絡人名單，只差沒換鎖。約翰的舊東西被扔到儲物間，男人以前用的書房，以前家裡的禁地，現在歸女主人所有。瑪麗安的原話是「我以前只在乎你在乎的，太以你為主。」的確，城堡上的旗子不一樣了。與瑪麗安相比，約翰沒聊太多過去，我只記得他說一句話，「那時候覺得只要繼續待在這個空間就會非常難受。」

那棟公寓房子看起來不一樣了，我討厭這樣說，那只是孤單和寂寞Ｃ２取１，潮濕的排列組合。

改變環境，或者說改變環境的氛圍，我選擇遷就對方，類似吃東西加辣或不加辣都可以，而我自己不太會受環境影響，比較想知道什麼東西對我影響很大，於是準備圓鍬、鏟子之類的工具，你知道的，除了投資自己很重要，挖掘自己也很重要。運氣還不錯，我有挖到東西；房子只是一個殼，真正影響我的是房子裡的人，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如果我逃避，我逃避的是環境裡的人，如果我喜歡，我喜歡的是什麼你懂的，換句話說，房子是建築物，家代表歸屬感，我分得很清楚。聽起來是好事吧？你知道嗎，我沒有因此相處順遂，反而吃了不少苦，後來才明白相處世界，路上的標線只有一兩條筆直清楚，其餘的都是歪七扭八，模模糊糊…

如果這輩子有辦法認識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無論相處之前或從做中學，我相信都是幸福的。直觀的說，認識代表釐清，確實花時間釐清，結果模模糊糊，感覺不太對勁，類似投資理財，總覺得做多比較自然，做空好像哪裡怪怪的。一棟房和一個家，區分清清楚楚，無論什麼房子都是殘缺的，因為有你才完整，諸如此類的老話都聽過太多，然而，區分清楚還不夠，真正需要認識的是模糊地帶；在某些人心中，住在自己喜歡的房子裡才有家的歸屬感，才會讓自己表現得越來越好，反過來也是如此，維持家的歸屬感，於是不斷改善自己住的房子，他們心中一棟房和一個家並沒有明顯的界線。

瑪麗安都在遷就約翰，沒有留時間認識自己。約翰不夠認識自己，而且自以為很瞭解瑪麗安。同在一個屋簷下十年，要說住的房子也好，共同經營的家也好，那個空間裡有一種殘穢，我沒有要把感覺講得那麼日本恐怖片，但也不誇張，你看約翰，十年一覺鴛鴦夢，贏得鬼屋薄倖名，反正一定被覺得薄情負心，待不下去也顧不了那麼多。回過頭看瑪麗安，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也知道有一天要擺脫殘穢，那一天還沒來之前，只能做潮濕的排列組合，換新家具，交新男友，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的確，她還在療傷。

婚變，有人負責背影，有人留在原地。瑪麗安待在舊家，約翰不在了，看到以前的東西想起他，不看那些東西依然會想他，從一種孤單擺渡到另一種孤單，整個空間潮濕模糊。你有過那種感覺嗎？今晚他重新出現在這裡，自己不想留住昨天的孤單，也知道自己根本留不住他，卻還是開了口，也許有一天愛情終究會變成同情，但不是今晚。傻嗎？只是這次不敢看他的背影，自己發楞，直到被關門聲打醒。不知道這是第幾次被拋棄，看不清楚那個數字，因為眼淚淹沒了整座山谷。

文盲

第五集描述瑪麗安與約翰各自生活之後，約時間簽字離婚，說很簡單，真的要做的時候橫生一堆奇奇怪怪，婚姻場景裡總會有那麼幾幕神智不清。單集名稱所謂的文盲是指相處有很多地方不明白，看不懂，想不通，猜不透，像極了文盲。

也許我不該這樣說，「總算等到他們打架」，這麼寫實的婚姻故事，不打架就太科幻了。

我一開始看到「文盲」，還以為故事要說死心眼，離婚協議書寫得一清二楚，他們偏不要看，有些文字就是不想懂。後來約翰講出來，婚姻一步步走散，他不知道為什麼，也沒人能告訴他為什麼，覺得在感情世界裡像個文盲。我的感受和瑪麗安一樣，明白約翰在說什麼，但不同意他說的，感情世界裡沒有文盲或博士，只有自以為是，未必是壞事，純粹就是這麼一回事。至少在第五集，或戲劇時間分居五六年後，約翰還是很約翰，他是「不明白」？還是「不想明白」？我相信你有感受到差別，白菜與白粉也只差一個字對吧？所以這裡的文盲沒有給我太大感觸，反而夫妻打架特別吸引我，我整個人就像逛街看到花車特價自動被吸過去。

報導說這套劇和柏格曼的親身經歷很有關係，打架這段戲來自他的兒時記憶，是吧我想，每個人小時候記住的畫面都不一樣，但記住了就不會忘。

夫妻打架是一種特殊的綜合格鬥，出手的那一刻已經宣判兩個人都輸了，既然都是輸家，重點便是發生之前的氛圍，溪雲初起日沈閣，山雨欲來風滿樓，如果打架代表熱暴力，之前肯定存在冷暴力，嘲笑，諷刺，看不起，千里之外，冰凍之寒，柏格曼確實「還原現場」，坦白說，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讚嘆什麼，畢竟打架終究不是一件好事，姑且當作反思吧，狂風暴雨之後，我們都需要打掃自己的家。

總覺得酒瓶太多，後腦發熱，不知道自己當時怎麼了，沒有解釋的機會，沒有原諒的可能，至少對方沒有那種幽默感，他們說這叫後悔莫及。其實你非常清楚你在做什麼，你就是做了，就像上次一屁股把手機坐爆了，那瞬間並沒有閉眼睛，清楚知道完了。當然可以繼續在那邊講文盲有多麼可憐，只是請別期待房間裡還有別人。

午夜時分人間某處幽暗的房子裡

第六集大結局，瑪麗安和約翰離婚之後各自結婚，有一天他們偷偷回到避暑小屋，度過一個非常特別的週末，婚姻場景裡總會有那麼幾幕…這樣就好。

瑪麗安說過一段話，「我會堅持，我會隨性，用常識過生活，憑直覺過生活，聽起來像多頭馬車，其實互相連動並不矛盾。我滿意自己走的方向，歲月帶給我我第三個伴侶 – 經驗。」你知道嗎，太不可思議了，好的不可思議。

先不說一個女人有多少可能願意把這些話告訴前夫，我聽到瑪麗安在自白，口氣真誠，不僅把話說出來，而且有顧慮到對方是否聽得懂。不可思議，不可思議，不可思議，就連雙子女也會開始筆記，但是第六集大結局真的聽到瑪麗安這樣講，等一下，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對女人有刻板印象，但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會說柏格曼好厲害，他的厲害輪不到我來吹捧，這裡很明顯是男人揣摩女人的口氣講話，而且這個男人確實明白女人的感受，揣摩幾可亂真，然而他終究是男人，戲劇的編導，某種程度上必須把那種抽象心情轉化成大家都聽得懂的西瓜鳳梨，那是天賦來的？還是痛過來的？我會說他很認真活過。

替約翰掌聲鼓勵，渣了五集總算在最後一刻扳回顏面，因為他承認自己受不了，比認錯更勇敢，這樣說吧，約翰承認自己受不了原本的婚姻關係，第三集承認外遇已經出現過了，這裡不一樣的是他通通講出來，討厭老婆把做愛當成賞賜，討厭老婆事後坐浴，請記得，有感情的討厭代表害怕，他在坦承自己害怕的東西，十年婚姻，用自以為是的方式掩飾自己的害怕，然後說服彼此那叫愛。我不知道你怎麼想，不妨感受一下，一輩子有多少勇氣承認自己害怕的東西，尤其那些東西…來自心愛的人。

然後約翰說了這段話，「我在這裡，午夜時分沒有敲鑼打鼓，在人間某處幽暗的房子裡，坐著抱妳，妳也抱著我。」

我們會在很多婚姻場景裡、相處畫面裡，不認得對方的模樣，不敢相信對方把話說死，事情做絕。然而，只要對方說過他愛你，等於把一片靈魂交給你，那是永遠不會變的。我們當然可以相信自己看見的畫面，人面桃花，昨是今非，忠於自己的感受。如果有那麼一個機緣巧合，彼此能夠回到所謂的「午夜時間人間某處幽暗的房子裡」，安靜不被打擾，會感受到那片靈魂的重量，開始懂了，婚姻不必後悔，愛情沒有時態，愛與愛過…，雙影婆娑。(2021-07-28)

結婚紀念

最後與你分享，總覺得知道一下也好，或許有一天用得上。

１年：紙婚
２年：布婚
３年：皮婚
４年：絹婚
５年：木婚
６年：鐵婚
７年：銅婚
８年：青銅婚
９年：陶器婚
１０年：錫婚
１５年：水晶婚
２０年：琺瑯婚
２５年：銀婚
３０年：珍珠婚
３５年：翡翠婚
４０年：紅寶婚
４５年：藍寶婚
５０年：金婚
５５年：綠寶婚
６０年：鑽石婚
７０年：白金婚
８０年：鈦金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