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

雨木觀後感

星月無光夜太黑 旅程有你不覺險

‘Les Passagers de la nuit’ 電影劇情我覺得還好，les passagers de la nuit 這片名比較吸引我，也比較多感觸，我應該要破題，整篇心得都在聊這個名字吧我想。

Les passagers de la nuit 這裡不是旅人，而是乘客，旅人是可以用走的，乘客則是搭乘某個東西，具體的飛機、汽車、船，或抽象的歲月、潮流、風，所以 les passagers de la nuit 我認為片名的意思是夜間乘客，夜間兩個字就像買一送七的橫幅廣告把我吸進去了，之前寫過另一部片夜間醫生，也是一樣的吸引力。

我們人類不是夜行動物，卻做了「夜間乘客」，就像泡麵加了太多水，然後關燈吃麵，我想我該說得完整一點：那種感覺就像今天回到家，泡了一碗麵，一邊吃一邊哭，淚水滴落在碗裡，沒有開燈。

很明顯我不是在說什麼偶爾貪戀夜色之美，想要有自己的時間於是晚睡，或明天不用上班的報復性熬夜，我的夜間乘客是指一個人的主要生活時段是夜間，是被動選擇的，因為我本身就是過這樣的生活。夜間乘客看起來是規律的或穩定的，像其他乘客一樣朝向固定的方向，其實這只是規律的反向，顛倒作息終究是逆天運行，不能像日間生活的人那樣說，都三更半夜了還在吵什麼。夜間生活的人在白天休息時，還是得應付生活裡的繁雜瑣，換句話說，夜間乘客的行李與包袱比較多。

有的人會說，那何必呢，對吧，做回日間生活的人不就好了？我相信有人可以調整作息，撥亂反正之類的，但你知道嗎？如果有得選擇，夜間乘客比誰都想過白天睡晚上，只是心肝脾肺隱藏一種累，類似跑步時身體缺氧，你不會累到跑不動，就是保持一個跑的動作，因為你很清楚停下來就真的跑不動了…

女主角 Elisabeth，她兒子 Mathias，她收留的青少女 Talulah，廣播節目主持人 Vanda，在我眼裡這幾位主要人物都是夜間乘客。如果你有看過這部片，跟我一起回想 Vanda 為什麼上班很嚴肅，有一段戲在講她指責女主角沒有好好過濾電話，我覺得她自己比誰都清楚，發脾氣只是發脾氣而已，她做深夜節目，如果能化解聽眾朋友的煩惱，那當然很好，但不行，無法化解，Vanda 只能緩解，讓節目持續陪伴與擺渡那些…負傷的小動物，在工作心態上已經是一種妥協，表面輕鬆，內心緊繃，偶爾會爆發也是很正常的，類似「我都已經這樣了你還」，所以我看 Vanda 只是壓力調節，也是夜間工作的人常見的症頭，不算真生氣。

青少女 Talulah, 其實她在我眼裡還蠻有戲的，留到後面，我先聊女主角兒子 Mathias, 斯文又有點悶騷的男生，喜歡寫東西，投稿，被退，投稿，被退，所以現在要雞湯了嗎，該如何度過撞牆期，暈船期，或漫漫長夜？至少我不是那樣看的，我看到的是累，如同上一段聊到的跑步，被退稿就像是跑步越跑越累，但沒有累到放棄，也許有人可以遞毛巾，我意思是不必檢討他該不該加強寫作技巧，甚至該不該繼續寫，就過生活，過有意思的生活，讓他所謂的從生活中感到有話想說。這裡就可以完美銜接 Talulah，青春期的愛情當然很有話想說，可是 Mathias 遇見 Talulah 是壞愛情，表面上互相喜歡，就像校園戀情，沒有面具，但有衣服，每脫一件衣服就會看得更清楚：兩人之間存在同情，是愛情的癌症，所以我看到 Talulah 離開女主角家很有感觸，假如她繼續住下去，就真的是跑步停下來再也跑不動了，她的離開只是不想一直活在同情裡，如果你看過這部片，女主角收留她絕對不是等待回報，對吧？那個拉鋸有關自尊與骨氣，又如何要求青少女把話說清楚再走，我覺得女主角懂，不會因此責怪。

回到女主角 Elisabeth 身上，她的戲分很多，細節也很多，非常溫柔的女人，例如圖書館那段戲，有個男人說她推薦的書不太好看，很明顯不是抱怨，只是那個男人比較愛看黑色犯罪小說而已，Elisabeth 聽到人家那樣說，有點過意不去，其實她沒看過那幾本書，是她的同事看過，而她覺得同事的品味還不錯，於是推薦。其他人怎麼看，我不知道，我只覺得 Elisabeth 的回答非常溫柔，是含蓄的，受過傷的，雙魚座的人間清醒，我好像提早把雙魚講出來了，因為 Elisabeth 的生活很難讓她保持所謂的原廠溫柔，失了婚，失了魂，太多事與願違，她現在的溫柔是收縮過的，不再像以前那樣喜歡想像百搭萬用，只想擁有她想擁有的，之所以說收縮過就是因為不希望這分心願跟其他人起衝突。我繼續說，Elisabeth 她爸願意幫忙度過低潮，而她婉拒，假如她是熾熱的追尋她想擁有的，那就是和爸爸形成衝突，但她從來就不是激進的女人，在我看來她的婉拒不是逞強，也不是自尊與骨氣，至少編劇來說這些元素其他人物用過了，對吧？我覺得 Elisabeth 臉上有一種很眼熟的眼神，「想這樣過過看，覺得這樣是可以過得下去的」既然如此，Elisabeth 不需要解決什麼問題，她需要的是陪伴與支持。

夜間乘客是一種意識流，在講比較抽象的旅程，是啊旅程，聊到這裡我突然想把車開去休息站，沒多久的事，我在別部片看到一段話說得很好，記憶可靠的話應該是 Meg Ryan ‘What Happens Later’，電影裡的她在機場巧遇前夫，她問前夫是旅行還是旅程 (a trip or a journey)，前夫請她開釋一下兩個詞差別在哪？她說旅行是要去一個地點，旅程則是要去一種境界。

把車開回來，夜間乘客有抽象的旅程，還有比較多的行李與包袱，度過一段時光，這意識流是在反映一種生活態度，不限於法國電影，也會出現在一般民宅，例如在廚房洗碗，想像你就站在流理台面對一大疊鍋碗瓢盆，想要有人來幫忙把碗都洗掉嗎，也許真的是這麼希望吧，但有時候你願意自己把所有的碗洗掉，只是過程中有人在旁邊搭把手，擺放或擦乾之類的，或陪著說說話，那就更好了。

人世間的乘客，我們看風景常用日間的，正常的的視角：問題在哪，如何解決。然而夜間乘客不會把所有東西都當作問題看待，我本身就是夜間乘客，負傷在身，或在心，但不會負氣離開，說支持太奢侈，也許期待有人明白，如同劇中人在公園一起野餐，我本來想說抱團，只是這時代講抱團取暖好像變得很負面，都不知道該怎樣形容了…。我想他們真的很高興可以互相陪伴，那是溫暖的。(2023-1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