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木散文第七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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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丙是位老菸槍,他不服,只因為一個老字,方過而立,何老之有,若說明這個老不是年紀,而是死性、老愛,他倒又摸摸鼻子,點了另一支菸,不答腔。

有天,阿丙不太高興,我問他是工作煩悶?還是女人煩心?他一臉的等等再說,原來,滿滿的菸癮看著空空的菸盒,阿丙沒法回答任何問題,去便利店買了一包菸外加一只打火機,吸氣、忍住、再吐氣,他說:

「有一支口紅讓我很煩。」

這尋常嗎?這一點也不尋常啊!卻是退一步看那海闊天空,連冬天都有颱風過境,九大行星也給查出來最遠的那一個不算數,大男人苦惱一支口紅有什麼稀罕。我身為阿丙的朋友,朋友嘛!不只是諒解個性脾氣,還得用心傾聽人家光怪陸離的理由才行,再多也沒辦法了,我又不是他老婆,而這股心煩意亂,還真的跟阿丙的老婆有關。

想買一支口紅,絮絮叨叨三月兩周又一天,也就一支口紅,還是連鎖藥妝店的開架可見之物,因為它繼續擱在店內,而不是在她手中,可以從口紅不口紅的,說到工作不工作的、家事不家事的、有的沒有的,當然不會錯漏,延伸到關心不關心的。我說:

「你為什麼不買給她呢?」

雖然阿丙是學統計的,上班天天面對巨量資料處理,但是顯然他並沒有將自己的專業知能,充分活用在生活之中,某種程度來說,也算是不把工作帶回家的好男人。阿丙認為老婆口紅太多,既沒有用完,也沒有過期,家裡一堆大大小小瓶瓶罐罐,還買什麼!

阿丙將女人的口紅視為浴室的牙膏…

拿出打火機,又點了一支菸,阿丙繼續吐著菸,還有他的苦水:「要買也不是不行,自己去買不就得了,扯東扯西和家事沒做有什麼關係,關不關心她的感受也拿出來講,還講到工作去,她上班根本不需要口紅,她不上口紅還比較漂亮。」這一卡車的牢騷向我碾壓而來,聽得我也想抽菸了。阿丙深信必要與否、該或不該的因果關係,巨量資料的時代,也有人稱之大數據,相關程度才重要,全面觀察搜集和老婆相處的情報線索,好比說,有蛋糕吃的時候,比較不太會提口紅的事情,陪她看電視劇的時候,比較不會提,陪孩子寫作業的時候,也不會提;又好比說,煙味從陽台飄進客廳的時候,開始提口紅的事情,沒空去遛狗的時候,提得特別厲害,忘記說我愛妳的時候,瘋狂提。毫無因果關係的事情,卻有某種相關程度,就應該筆記,但我怎麼會知道哪一個才行得通?老婆是阿丙的又不是我的,他必須得親自觀察。

說到阿丙的專業,就像說他老菸槍一樣,摸摸鼻子又點菸了。他看著手中的打火機,對我說:「你講的東西我需要時間想一想,先不管它,你看我手裡的打火機。」便利店買的打火機普通至極,要我說,那染成粉紅色的液態丁烷,有點騷包,倒還真看不出阿丙悟出了什麼?

阿丙家裡東一個、西一個,有很多打火機,而且大多沒有乾掉,全是他應急而買的。他知道家裡有打火機,但是他每一個當下,沒有辦法等到回家再抽菸,換句話說,阿丙買打火機是一種突然的需要,瞬間的必要,他想像打火機之於自己,就如口紅之於老婆,因此決定將那支口紅買給老婆。阿丙的頓悟,既不像因果論,也不像相關性,我完全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他選擇我也會選擇的目的地,路途不盡相同又有何妨,倒是他補了一句我聽得懂的話:

「其實,我直接跟老婆說:『妳不擦口紅的時候更漂亮!』,應該就沒事了,對吧?」

我還以為他先前提過的,都是對老婆說過的,這個阿丙實在是…(2015-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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