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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部愛情片,在美國紐約,一位年長的藝術評論家,擔任劇評也在大學任教。他曾經結過一次婚,離婚收場,並且疏離妻兒關係。他的生活圈內最常來往的兩個人,一位是他的詩人老友,另一位是他的沒有名分的伴侶,他覺得可以而且習慣過這樣的日子,直到認識課堂上的女學生,方才體會愛情的感覺,還有寂寞的滋味…

‘Elegy’ 改編自美國作家 Philip Roth 的小說 ‘the Dying Animal’,電影的情境和原名相當接近,它是有點哀愁的故事。進一步說,輓歌、垂死的動物給我們一種感覺,而「禁慾」給我們另外一種感覺,這兩種感覺恐怕不太一樣。此外,這部片和它的預告片》,居然也存在兩種不一樣的感覺,這部片是帶有深度的愛情片,但是預告片看起來會以為是一部熟齡的愛情喜劇,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原名和譯名時常有出入,正片和預告片有時候也會呈現不一樣的感覺,但是兩個同時發生在一部電影裡,倒是蠻特別的例子。

這部片 Ben Kingsley, Penélope Cruz 主演,它是一個男性人物為主角的電影,Ben Kingsley 把角色的孤傲、不安全感、自我保護,詮釋得非常傳神,事實上他幾乎是演什麼像什麼的優秀演員,這裡只是再一次證明他又做到了。與他對戲的 Penélope Cruz 也很厲害,雖然這是男性人物為主角的電影,但是 Penélope Cruz 的角色是影響男主角一舉一動的女學生,無論情慾戲或是對手戲,她的表現足夠與男主角相襯,的確是國際影壇上,美貌與演技兼備的出色演員。

改編自 Philip Roth 的小說,‘Elegy’ 故事的調性有點沉重,而且遇到價值觀產生衝突的情節,那對白更是犀利尖銳,聯想到他的另一本小說 ‘the Human Stain’ 也有拍成電影,也是有關愛情,也是老男人與美女角色,也是由兩位出色的巨星詮釋,似乎…那是某種套路?

‘Elegy’ 的男主角,這位人物如上述,他是一位年長的藝術評論家,也在大學任教,他曾經結過一次婚,離婚收場,並且疏離與妻兒之間的關係…云云。進一步說,這位人物因為他的氣質,所以他的職業,或是職業造就他的氣質,也許不由分說,反正作者都替我們想好了,這樣個性立體的人物,在故事裡會讓我們有更多感觸,更多東西可以發想,例如,男主角的婚姻觀。

婚姻是監獄?

錢鍾書先生曾經提過圍城的概念,城外的是未婚者,城內的是已婚者,婚姻是圍城,外面的人想進城,裡面的想出城。本片男主角認為婚姻是監獄,說法明顯比較偏激,那也未嘗不可?有時候,偏頗的看法有它有趣的地方,也比較像是內心真實的聲音。就故事論故事,我覺得要說婚姻是監獄的話──出獄不見得是離婚,還得看故事怎麼發展。

男主角的確在故事裡離了婚,他的兒子問他,相信婚姻是監獄,這個想法是從哪裡來的?兒子問的口氣,混和直陳與反詰,換句話說,兒子想知道原因,同時也覺得怎麼自己老爸會這樣想。男主角的回答則是帶有一種邏輯的傲慢,他的原話是 ‘from serving time’ 在回答他的兒子,一位經由婚姻關係誕生的愛的結晶,婚姻是監獄的觀念是由親身經歷得來,那種言外之意像是他並非空想火星上的生活,他是真的在火星上住過才敢說火星不適合居住。我們時常在現實生活中可以遇見相似的情況,一個人不喜歡跑步,但他還是去跑步,跑歸跑,跑的時候也不太會感受到運動的舒暢,而像是跑給人家看,也像是跑給自己看,看看跑步果然多麼不適合自己,如果只是跑步倒還單純,畢竟那是一個人可以完成的事情;婚姻也用相似的心態去嘗試,這就不是一個人做得到的。到頭來證明了不適合,身旁還會有好幾位叫作家人的苦主一起受難。這麼說來,男主角很渾蛋?渾蛋感很可能來自婚姻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不想清楚後果,就是這樣不好說,我們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很難事先想清楚,這個角度看,渾不渾蛋不好說,但是電影情節不只如此,男主角知道兒子和前妻不是滋味,卻說他們撐過來了、存活下來了,今時今日還不是過得好好的,又一次邏輯的傲慢,如果你看過那段戲,嗯…我明白,天底下渾蛋的冤屈成千上萬種,而渾蛋的事實往往只有一個,男主角那樣說話就是不折不扣的渾蛋了。

不是用耳朵聽

有兩段戲是某種對手戲的情境,男主角對兩位不同的女性人物回答某些問題,一段被問到為什麼浴室裡有衛生棉條,另一段解釋為什麼無法赴約。跳開來說,這樣提點情境,如果你是過來人,就算沒有看過這部電影,大概也能清楚那是什麼樣的對話氣氛,兩性之間那樣的對話情境,從金星到火星再到已經不算在太陽系內的冥王星上都是一樣的。男主角說了什麼?他到底說了什麼?敬愛的讀者們請讀讀看:

「我不知道那是誰的棉條,妳也知道喬治和他太太的關係,他在外面約會,而且他沒辦法帶女孩子回家,也許因為他的關係,才會有那棉條在浴室。」

「妳不會相信的,我的車居然在橋上拋錨了!打電話請他們來處理恐怕要一個小時,我到了車廠再打給妳看看情況怎麼樣?」

男主角說的每一字每一句,如果要追查,它都會變成真話,但是當場聽到的時候只有一種太…一種太合理的感覺。這種太的感覺是很恐怖的,所謂過猶不及,說得太合理,感覺就像在扯謊,雖然女人不是用耳朵在聽的,但是進一步說,這種偵測也未必是女性獨有的雷達,任何「開了竅」的人都可以判別這種太合理的扯謊,如果我們是男主角,習慣那樣說話,那樣反應事情,它是一種低估對方,不尊重對方的態度,也是一種情感的消耗、債務,情況會越發沉重的。

然而換個角度看,也許不一定每次都像這片情節描寫的男主角的倒楣,被人家看穿,尤其後現代,人們大都以自身的經驗獨尊,如果一個人從台北走路到北極走了好幾遍,像是走去家裡附近的公園一樣方便,而且他還拍照錄影打卡證明他走到了。他以前做過,便還會再做,而且他會相信地球是平的。男主角一把年紀,他會那樣說話不是昨天開始習慣的,勢必有他的自我複製成功經驗,讓他相信這樣說可以交代,而且這樣說不是扯謊,或許你已經察覺癥結點?它是一種選擇,當別人問男主角的時候,替別人著想?想著他自己?他的選擇是哪一個?

苦衷是樹林裡的樹木

電影裡的男主角和女學生相差三十幾歲,男主角的情況前面幾段已經描述,在他身邊沒有那麼家人的家人,他就一個人;女學生曾經邀請男主角來家中,人們所謂的「見父母」,認真程度可見一斑,然而感恩節被回沒空,耶誕節又說有事,後來最要緊的為了慶祝畢業,女學生打算在家裡邀請一些親朋好友分享喜悅,屬於她人生重要的一刻,程度的確更勝明年還有感恩節,後年仍有耶誕節,慶祝畢業有它的一生一次。可是,男主角的苦衷也很充分,足以抗衡女學生的一生一次。

那是什麼?那是眾人的眼光。相差三十幾歲,若見面女學生的父親母親親戚好友閨密…等等眾人,大家會怎麼看待他們倆?也可以說我們身為電影觀眾,我們會怎麼看待?

一位頗具名望的藝術評論者,同時也在大學任教,六十幾歲的年紀還要他因為遲來的愛情,在相對陌生的眾人面前,呈獻自己有多麼真心?有多麼純愛?女學生會不會因此被長輩叨唸被愛沖昏頭?男主角為了避免這樣的窘境,他推三阻四,他不願意赴約,他的苦衷是樹林裡的樹木,人家卻像是穿過樹林不見木,該怎麼說?「連我的畢業慶祝你都不來,你真的想過『有我』的未來嗎?」。兩方在乎的東西不同,這樣的情節是不容易的,對任一方都不容易。

時下有句流行語,寶寶很苦但寶寶不說,暫且不管它的搞笑成分,就本意來說,不只是東方人,西方人也會有難言之隱的苦衷,尤其個性想比較多的人,更是如此。苦衷是樹林裡的樹木,它們一直都在那裡,對方若是見樹見林,我們要藏起苦衷也藏不了,而且看見一棵樹,就可以體會整片樹林,聽起來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害怕;對方若是穿過樹林不見木,他們看不見就是看不見,我們的苦衷也不用藏了。聽起來我們好像什麼都不用做了嘛?我想說的是有這樣的態度處理感情會比較自然,也會因此少說一些像男主角口中的那些太合理的鬼故事,對於經營一份感情關係是有幫助的。

後話

電影的情節還有其他精神上的刺激打擊,男主角後來算是「醒了」,退一步說,我不覺得他會改變什麼,有年紀的人,而且也不用到六十幾歲,有一定年紀就可以了,若是學一首新歌、一道新菜,或是一門外語,願意就可以;然而調整自己的觀念或態度,那不是願意就可以。男主角跨出有別於他之前的人生的一大步,嚴厲的說,雖然他幾乎是見了棺材才掉淚,但也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嘗試,我們雖然不是男主角,我們也需要這樣的嘗試,如此,即便是面對某些哀愁的情況,也會感到幸福的。(2016-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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