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父親後他開始認識人生

電影

這是一部有關成長的劇情片，描述一位接近 40 歲的插畫家，未婚離群索居，身邊一隻傑克羅素梗犬還是他父親留給他的。這樣的生活乃是因為受到重大刺激：來自他父親晚年罹癌和出櫃，使他活在千頭萬緒的、停擺的回憶裡。直到他嘗試繼續生活，直到他遇見一位女孩，他的人生才有了新的開始。

‘Beginners’ (2010) Mike Mills 執導，Ewan McGregor, Christopher Plummer, Mélanie Laurent 主演，Plummer 以本片獲得 2010 年奧斯卡最佳男配角肯定，美國影史最高齡男配角獲獎人，傳為佳話。故事軟性的描繪父子關係，主角父親的老、病、死以及出櫃，身為兒子的主角看見一些東西，又彷彿繼承了某些東西。穿插許多有幽默感的人生感觸，是一則雋永的，並且附有藝術價值的生活故事。

特別介紹: Mike Mills 導演，除了故事說得有特色，他的手繪畫作也是一絕，帶有素描底子的各種畫作，搭配簡單的字詞，傳達幽默的人生觀點，亦屬於他的一種躍然紙上，很有意思。

雨木觀後感

‘Beginners’ 是一則娓娓道來的故事，它所傳達的東西很多，對我而言，主要在於父子關係，其次是同志生活。

１

電影裡父親關心兒子的感情生活，問的人含糊，答的人閃爍，兒子的感情生活沒什麼好隱瞞，也沒什麼能多談，短短幾句話形成小小的尷尬。於是，父親說他自己小時候想要一頭獅子，盼呀盼了大半輩子，只得一長頸鹿，他說給兒子聽，既然長頸鹿，那就長頸鹿。另一段是父親的病況，在最後的日子裡，癌症第四期意味著什麼？兒子叮囑父親，那是指往後沒有第五期，然而，父親別有看法，他說癌症第四期表示自己平安度過前三期。此話一出，乍聽印證了老人與小孩屬於同一國的，但稍微撥開那些字面意思，能夠體會父親想說的，各種階段乃是過程。

看著男主角的個性，與我自己有些相似，因此聯想許多親身經歷。當我被動的走在吊橋上，父親是穿制服的人，是軍官還是衛兵，就算距離很近卻也看不清楚，他就管束的象徵，許可我這樣前進，禁止我那樣退後，我不一定甘願受，但也無以反。那些話語的重量所壓過的痕跡，幸運者，痕跡後來變成處事態度的根基，不幸者，壓出幾道傷痕，我回想自己是何者？也許包含兩者，心情好就幸運，心情壞就不幸。後來，走著走著轉為主動，當我發現不一定要走吊橋，還有其他方法可以過河，卻又像摸著石頭過河，這個時候，父親的話變得比以前少很多，他只會說某些隱晦的而且他覺得我恰恰需要的，父親就是父親，跑進電影裡的父親也依然是父親，愛把話說得像講電話，它在耳邊，但有距離，做兒子的想要體會還得講點造化。

人人都會有那麼一刻，和男主角相同，發現父親與自己印象中的那位父親，不太一樣。這部片除了那些坦言，還有一個更清楚的例子，男主角的父親在晚年，在妻子往生之後，他決定出櫃。

２

男主角的父親交了一位男朋友叫安迪，父親往生之後，男主角與安迪也就淡了來往，直到一次出遠門，男主角必須先找好地方安頓小狗，然而，小狗強烈的分離焦慮，也就是主人只要超出視線範圍，便劇烈嚎叫，一點也不願意接受男主角的安排。而男主角想起安迪，當初這隻傑克羅素梗犬就是他和父親共同飼養，未料小狗居然還記得安迪，熟人緩和了分離焦慮，男主角得以順利出遠門。在男主角回來接小狗的時候，安迪問了一個聽起來像是心中掛念很久的問題，「是否因為同志身分，所以不太來往？」男主角說並非如此，只是因為安迪是父親的戀人。語畢，兩人寂靜片刻，也許是回憶如走馬燈式掠影，他們彼此擁抱告別。

說這段戲，對於沒看過這部片的讀者，情境可說是一片混沌，摸不著頭緒，到底這人想表達什麼？的確，它是曲折的。我在前面提到，這部片的內容主要在於父子關係，其次是同志生活，這些都屬於導演 Mike Mills 抒發人生感觸。

進一步說，男主角的人生不在於接不接受同志生活，而在於出櫃的是他尊敬的父親，父親閱讀的書報，參與的活動，男主角有了一個近距離的機會瞭解什麼是同志生活，這一點特別寫實。人一生能夠主動、親自接觸的內容，極其有限，因此，他在乎的人所接觸的內容，影響很大。換句話說，我們是透過什麼樣的人來認識內容，決定了我們願不願意進一步瞭解。舉個例子，我們周圍如果出現癮君子，可能請他熄菸，可能我們走避，換作我們的家人是癮君子，雖然我們的反應差不多一樣，但是，我們有較大的可能去進一步瞭解「到底為什麼抽菸」。是等待時的小無聊，是聊天時的盡興，是煩悶時的壞習慣，是戒不掉的癮，不管是什麼，我們得到某種答案，不在於接不接受抽菸乃是理所當然，而在於有了進一步瞭解，有所體會，相處時所說出來的話也就不至於尖銳。

回到電影，男主角知道數十年的變遷，太陽以前什麼樣，星星後來什麼樣，總統是誰又是誰，但他不知道父親躲在櫃子裡 44 年，他未曾察覺，甚至一直忽略。假設我是男主角，我也會想要進一步瞭解自己在乎的人的心路歷程，大家都是人生旅途上先來後到的旅行者，說不定藉此領悟合適的態度去面對自己的人生，我相信男主角做這些不是為了向他父親證明什麼，而他父親無論在不在身邊，都會感到欣慰。(2016-1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