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

雨木觀後感

毒品危害整個社會

‘Ma’ Rosa’ 的預告片幾乎沒有對話，是典型用畫面說故事的預告片。女主角 Jaclyn Jose 2016 年由本片獲得坎城影展最佳女主角獎肯定，雖然她演主角，故事也以她為中心，卻沒有從頭演到尾。有報導這麼說，菲律賓林美秀片尾吃三顆魚蛋就拿到影后。其實台上三分鐘，台下十年功，Jaclyn Jose 在菲律賓演過相當多的電視劇，而且人有名字的，偏要那樣包裝很無奈。不過我的無奈沒什麼，片子裡的無奈比較有意思。

羅莎媽媽的生活環境是馬尼拉市郊一處貧困小區，他們家過日子的方式，孩子們為了保釋金能想到的籌錢辦法，每一處細節都在講同樣的東西：窮日子。

在當代社會裡看見窮直接想到沒錢，而這裡描述更深一層的窮，我會說那是真正窮。‘Ma’ Rosa’ 導演 Brillante Mendoza 拍出什麼叫作真正窮，能做到這點很厲害，也有文化意義。我一直相信真正窮是一種看不見的感覺，但凡透過各種方式讓人看見看不見的感覺，除了深刻體會，還要很深刻很深刻的體會才能做到。既然如此，怎樣叫作真正窮？和毒品很有關係。吸食毒品導致神智不清、膀胱變小、皮膚爛瘡…種種危害健康的例證衛生教育宣導短片天天都在講。‘Ma’ Rosa’ 這等坎城影展的參賽片也在講毒品，我的角度看見不僅健康，毒品危害整個社會。

雜貨店

電影裡羅莎媽媽過什麼樣的日子？她開雜貨店湊和過日子，他們家去得起超市，如果收銀員找錯一塊錢，她會僵在收銀台，彷彿要找四大來清算，找錯什麼錢？肯定是少找，多找不用囉嗦趕快回家。她家有電視機也有卡拉ＯＫ伴唱機，她兒子搬伴唱機去巷口給大家Ｋ歌，她覺得怪怪的，但兒子已經做了，只好提醒他別忘了收租金。街坊跟會她也跟，敦親睦鄰很重要，手頭緊的時候才好找人借。最重要的是小孩裡面女兒比較會唸書，其他不愛唸的不要鬧就好了，想辦法讓會唸的繼續升學，以後才不會給人家看不起。除了這些，羅莎媽媽她家比鄰居有錢一點點，因為雜貨店還兼販毒，附近生活的人多少有需要這種民生消費品，來雜貨店買也不是太奇怪，街坊鄰居有碰的心照不宣，不碰的井水不犯河水，羅莎媽媽就是這樣過日子。

一個人的生活習慣除了反映他是什麼樣的人，也能反映他在什麼樣的環境裡生活。我習慣戴著存在主義眼鏡看世界，可是我在她身上看見例外，賣一公克的粉和賣一百公克的粉是選擇也是別無選擇。她販賣毒品的生活壓力很大，但她不做壓力更大，因為那種生活形狀是整個環境燒出來的。有家室的人不會輕易想要改變環境，那種念頭恐怕比販毒更危險，自己就是不斷隨波逐流，好不容易有幾分鐘喘口氣吃一支魚蛋串燒，「一切怎會變成這樣啊？」那些長久被壓在心裡面的無助與迷茫突然湧上，如果我是羅莎媽媽，我也會掉幾滴眼淚，所以結尾看見她掉眼淚，我已經分不清那是演的還是真的，用不著販毒來說，生活有些共通的苦澀就是她表現的那樣。

警察局

‘Ma’ Rosa’ 裡的警察局有兩個門，如同官字兩個口，警局正門裡的人不管基層高層都是穿著代表公權力的制服，偏門裡上班的則穿方便做事的便服，抓羅莎媽媽的警察是穿便服的，他給了兩條路讓羅莎媽媽自己選，一是供出大盤，另一是籌錢交保，這些處理程序正門裡的高層也是知道的，那警察喊出的價碼很有意思，固然是司法裡的私法，倒也比照立法精神，喊價版的保釋金同樣符合懲罰原則：令被罰的人覺得痛。另一方面，不可以天價勒索，不然羅莎媽媽直接在警局兩腿一伸就沒戲了。所以拿捏分寸如同打雞蛋，太輕敲不開，太用力則蛋黃蛋白蛋殼全混在一起沒法吃。他們看起來已經做很多年了，一切就像該怎樣做就怎樣做。

我一直在想，這樣做既可以拿錢放人，也可以過河拆橋，拿了錢再移送正門法辦，進可攻退可守，進退不兩難，掌握資源的公權力果然強大，墮落的公權力更可怕，這是問題，而且問題似乎大到瀆職的通通抓起來關也沒用，我打個比方，如果警局是間公司，在這裡上班，薪俸如同本業，勒索屬於業外收入，且免稅。做投資的人尤其熟悉，一間公司的業外收入比本業多很多，怪怪的不是嗎？換句話說，在家手指一點就有魔幻般的三菜一湯，換指頭點變西餐，再換又有日本料理，若有這種幸福，誰還想外食？

整個環境迫使警局的操守出問題，警察壓榨販毒者工作壓力很大，但是他不做壓力更大。繼續抓販毒的人並且帶去偏門裡壓榨他們，有幸交保的放出去後已經破產，除了仇視警方，恨完還得重拾生活，能做什麼呢？重操舊業吧也許。

永遠別碰毒品

‘Ma’ Rosa’ 由小地方講大環境，毒品危害不僅個人健康，更是整個社會。從頭到尾某種程度我是當作驚悚片看，如果這樣還不驚悚，那我真不知道怎樣是驚悚。已經的已經太難，留給有智慧的人去忙，還沒的繼續還沒，永遠不要開始。(2017-1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