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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劇

這是一套諜報電視劇,描述冷戰時期,以色列外交領事派駐西德,他住的地方被放炸彈,以色列情報機構出動一組特務調查這件恐怖攻擊。初步研判某一巴勒斯坦組織計畫一連串的炸彈案,其中一名主謀長期活躍於英國倫敦,於是以色列特務選擇小劇場女演員,訓練這位局外人滲透巴勒斯坦組織,暗中阻止其他恐怖攻擊。雖然女演員願意挑戰這齣死亡劇本,表現越來越好,逐漸獲得巴勒斯坦組織的信任,可是遊走兩方越來越像雙面間諜,稍有閃失的下場恐怕淪為這盤棋的棄子。唯一的選擇是背叛,問題是她該背叛哪一方。

‘the Little Drummer Girl’ (2018),BBC, AMC 共同製播共六集,故事在講愛與誠,來自英國知名小說家 John le Carré 的同名小說,也是第n次翻拍他的作品。朴贊郁唯一導演,Florence Pugh, Alexander Skarsgård, Michael Shannon 主演。換句話說,英國劇本,韓國導演,各國演員,而且戲劇該有的甜酸苦辣,這裡很齊全,如果吃來吃去覺得好像欠一味,也許是我們距離冷戰時期有一段時間了。總的來說,兼顧娛樂與藝術價值,是一套有水準的好劇。

the Little Drummer Girl/女鼓手
黃雨木,profile,2024

雨木觀後感

她是一個演員

‘the Little Drummer Girl’,原著作者 John le Carré,中文普遍譯作約翰·勒卡雷,他本人每次都會在片子裡出現兩三秒鐘,諜報大師客串非常不起眼的路人甲,印驗高手在民間。這套劇女主角開紅色賓士到奧地利,咖啡小館的服務員就是勒卡雷。問世間看片有什麼樂趣?這就是最好的例子。 勒卡雷很多作品,很多很多次翻拍成電影、電視劇,美國有個史蒂芬·金,英國就是約翰·勒卡雷,而且幾乎沒有所謂的封筆。蘇聯解體後,文壇有這樣的說法,冷戰已經結束,勒卡雷沒有題材可以寫了,在我看來,時代潮起潮落,老司機不會裸泳,話說明永樂年間,東廠威震八方,如今灰飛煙滅,而金庸先生筆下的江湖,永遠存在。如果記憶可靠,勒卡雷目前應該接近九十歲,2017 年依然有新書問世,持續創作,這一點我很佩服。

另外,我在網上看到幕後花絮,有一片花瓣值得分享,‘the Little Drummer Girl’ 是英美合作出品的電視劇,兩方的電視法規不太一樣,裸露尺度是否包含女性乳頭和屁股,美國的法令非常嚴格,所以製作上必須想辦法做到全裸入鏡,三點不露。偏偏這套劇在講臥底,有幾段戲臥得非常徹底,女主角 Florence Pugh 認為只要畫面優美,什麼尺度都可以配合,從小和爸媽一起看電視早就看過很多裸露畫面,在歐洲是很自然的,這是她的原話。飾演雙面間諜沒什麼挑戰性,真正考驗她的是電視法規。朴贊郁導演喊卡,Florence 妳露點了,一邊親熱,一邊也要想辦法遮點。英國演員幾乎都是科班出身,那就來試試看吃燒餅如何不掉芝麻。反覆拍了好幾條,她覺得自己真的做到一點芝麻都沒掉,沒想到導演還是搖頭,你猜怎麼回事?一個女人看起來很想親熱,卻拼命保護自己的乳頭。

‘the Little Drummer Girl’,字面上就是女鼓手,little 可以代表很多意思,小的、年輕的,或者描述上比較軟性的說法,在這邊應該都可以吧,於是我有了第一印象,這個名字包含了西方文化,或者典故,別說翻譯了,比後空翻更難翻,說不定看完整個故事,還是不知道為什麼用這個名字。幸好,電視劇第五集,英國情報頭子 Picton 餵雞的時候有聊到 ‘drummer boy’,大致可以確定這裡的鼓手跟冠佑沒什麼關係,我該往另一個方向思考,打仗時的軍樂隊。

有這麼一個時代,打仗要帶鼓手,如果記憶可靠,拿破崙打奧地利的時候,有個小鼓手衝第一,振奮士氣,現在到巴黎觀光,凱旋門上可以找到那位小鼓手的浮雕。打鼓、敲鑼、吹號角都是相同的概念,扮演這樣的角色不一定要很年輕,只是兒童或少年有特殊的效果,滿是死人的環境裡存在一個有生命力的樣貌和聲音,那種純粹就會激勵人心,也是一種政治作戰吧我想。而這裡的諜報故事在講女生從事情報活動,而且她只是一般市民,臥底每分每秒都有很大的壓力,想活命只能背叛,就看她選擇背叛哪一方,換句話說,壓力可能使她投靠對方,也可能使她更堅定自己原有的信念,不會因此搖身一變,摩薩德金牌刺客或俄羅斯黑寡婦之類的,但是可以像個戰鬥鼓手堅持往前衝,也就符合操盤手的預期。話說回來,如果我親自下棋,有幾分把握才敢下這一步險棋,而我在這裡只是看戲的,難免覺得諜報的世界冷酷無情。

另外,我繼續思考這個名字,破題的另一種可能,有一首聖誕歌曲叫作 ‘Little Drummer Boy’Pentatonix 比較現代編曲的版本,這首世界名曲你一定聽過,來自基督教的小故事,那時耶穌出生沒多久還是個寶寶,小鼓手沒有特別準備什麼,他只會打鼓,於是演奏一曲當作禮物祝福寶寶耶穌。而我在這套劇看見女主角有點表演經驗,相信一份愛,於是把她會的東西都奉獻給任務,某種程度上我比較相信這個版本。

勒卡雷的故事本來就是水準之上,透過朴贊郁的才華,整體表現更上一層樓。服裝色系大橘大綠,鮮黃寶藍,用色大膽,容易聯想到西班牙片,可是畫面降了飽和,類似艾克發膠卷拍出來的,現在應該說艾克發濾鏡效果,也讓我想到小時候看羅傑·摩爾版本的龐德電影就是這種色調,回到八零年代的諜報世界。

八零年代的我,年紀還很小,我認識了剪影,透過不同的手勢,影子可以變成小狗、老鷹、蝸牛,看著自己的手當然知道一點也不像,還是願意相信牆上的剪影。

希臘帕德嫩神廟,我印象最深的夜景,牆上有女主角的剪影,無論那個畫面真正的意涵是什麼,我已經看見愛情,存在千年的牆告訴她千萬不能相信間諜,她還是寧願相信自己的剪影,把自己交給對方。

以色列情報組長第一次見到女主角,他說:「妳的情況大材小用,如果妳願意配合演出,保證一展長才。」這裡沒有一生一次的機會,從此改變餘生,也不像任務簡報,這裡只是開場白,當我看完故事,回想整個故事在講什麼,第一個浮上來的就是這句話。組長下這盤棋,可以說走第一步就定了全局。

一般看到素人出任務,幾乎都是緊急特訓,如果是喜劇,還會搭配輕快的流行歌,看著主角越來越厲害,所謂臨陣磨槍,不亮也光,大概也許可能應該就是這樣吧。這個故事女主角也是接受特訓,而且真的很特別,我打個比方,一個女人如何假扮小龍女?與其獨自揣摩揣摩再揣摩,乾脆直接給她一個楊過,古墓派第一個男弟子,一起練心經,中了情花毒卻死也不吃斷腸草,給她一個楊過,兩人朝朝暮暮,即便她身邊的楊過是山寨界品質最高的A貨,世上除了楊過本尊,恐怕沒有人能拆穿她。

這種朝夕相處的特訓,似乎不再需要演戲,她幾乎變成揣摩的目標,乍看好像出賣自己的人生,擔心害怕難免想要退換貨,所以,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幸好不是拆南風,畢竟南風打了還是難。該怎麼克服害怕,你也是知道的,俗不可耐卻又無法否認,一旦有勇氣愛,粉身碎骨也不怕,其實沒那麼誇張,就是別人眼裡的蠢事,她自己做得很開心,應該會流淚,但絕不會後悔,他們說這就是愛過。滲透巴勒斯坦組織扮演別人,如果願意配合演出,保證一展長才,不對,保證讓她有活過的感覺。如果我是她,why not?

‘the Little Drummer Girl’ 在講猶太人和阿拉伯人之間的仇恨,我本身在台灣長大,受美國文化影響很深,對以色列的觀感也連帶受到影響,而我後來認識了巴勒斯坦人,我跟他一起在異鄉,單純的生活使我們變成好友,他分享了很多成長經歷,我也知道來自不同的地方,可以聽了好像來自不同的星球,相信我,他的故事很慘。所以,勒卡雷是一回事,真的要寫猶太人與阿拉伯人之間的事,該怎麼說呢?需要膽量。

劇裡面巴勒斯坦哥哥識破女主角是假裝的,他很錯愕自己上當了,基於國仇家恨,生死置之度外,非常堅定的意志,居然被一個英國女孩子騙了,而且這個女孩子基本上沒什麼信仰可言。不僅他自己,換作任何人也會想問,妳到底是誰?通常那種時刻都會暫停一下,你知道的,金句要出現時都會先停頓一下,如果阿諾搶著說 I’ll be back 就沒感覺了。女主角的答案被我猜中,因為我也入戲很深吧,她說:「我是一個演員。」的確,這句話是很棒的收尾。

故事有故事的結局,猶太人贏了,對我來說,Gadi 衝進來私刑,本質上已經脫離戰略佈局,所以,「我是一個演員」象徵自由贏了,以色列組長,巴勒斯坦姊姊,英國情報頭子 Picton,機關算盡到最後還是輸給了自由發揮,檯面上確實分出勝負,而自己心裡知道有些東西就是失算了。都說,亂拳打死老師傅,她是亂愛打敗老狐狸,不顧一切,奉獻一切,她的愛,充滿危險也充滿力量。(2019-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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