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劇

雨木觀後感

此情不必成追憶 只因當時醉惘然

人世間已經有各式各樣的愛情，甜不膩，哭不盡，恐怕幾輩子都體驗不完。轉頭一看，師生戀，為什麼還要多這一種愛情呢…

劇名 ‘A Teacher’，故事有關一位老師，難得不用破題，我把省下來的篇幅拿來牢騷兩句，也可能是分享專業知識，隨你自由心證。‘A Teacher’ 是女性主導的電視劇，意思是很難說它好看或難看。近年來「HBO 聯盟」，也就是你很熟悉的 HBO, Hulu, FX Network，花了不少錢購買女性主導的獨立電影的翻拍版權，然後製作電視劇讓更多人看見，這種推廣與泛 METOO 之獵殺男巫，存在麵條與麵龜的巨大差異，畢竟男性主導的影視作品霸佔市場，長期偏食不健康，需要每日五蔬果均衡一下，不患寡而患不均，在我看來是這麼回事。再來，如果你常來這裡逛逛，知道我有在看女性主導的片和劇，與其說內容細膩，不如說那是另一種語言，需要學習與耐心，甚至對女性觀眾來說也一樣。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看片追劇時，一時間說不上好看或難看，表示接觸了不熟悉的語言，奇怪，那句話的動詞不見了，怎麼知道意思？其實，那句話的動詞一直都在，只是不在自己熟悉的位置。

牢騷講完了，開始冒險，你知道的，認識每一種愛情都是步步驚心的冒險。

‘A Teacher’ 在講師生戀，再怎麼不倫也有個戀字，這套劇大概有五分之一用來描繪密戀，這時候不能說「你知道的」，平常不太會去的地方，美食與性愛，兩天一夜，兩人世界，睡得特別好，喝水也會甜，不知道時間也不用管時間，通常會因為手機響了而毀了，除此之外，永恆就在眼前。可能我缺乏這方面的經驗，不太知道該怎麼描述，不如你自己看劇，劇裡描繪的密戀非常令人羨慕。

好了，黑板上寫著星期一，縱然千百個不願意，夢醒了還是要回到現實。這套劇有個特色，每一集的結尾都有溫馨宣導，「如果你或你身邊的人需要關懷…」類似我們在學校輔導室門口，看到卻不會看完的一段話。戲劇出現宣導標語很少見吧？至少我沒辦法想像’王冠第四季’每一集結尾出現「如果你或你身邊的人是豪門怨婦…」所以，這套劇有很多小細節，非戲劇的，心理、情感方面的細節，有親身經驗的人看了有感，沒有經歷過的人應該也會有感，可是小心別太奔放，因此我在寫觀後感的時候比平常更謹慎；我沒有吃過那顆蘋果，就算師生戀是不道德的行為，我不要輕易批判是非對錯。

你看這裡的故事背景，女老師與高三生，成年女性與十七八歲的男孩，數字就像密碼一樣奇妙，這樣說吧，激情幾分鐘，交往個把月，感情年以上，傷害一輩子。這位高三生在兩人世界裡，不知有漢，無論魏晉，戀愛的時候誰管時間，但是，當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受害者，懷疑就像病毒一樣蔓延；別人眼中的師生戀，又名不倫戀，一堆標籤與帽子，等一下，那是我的畢業前或畢業後？成年前或成年後？想確定也難，越想心越亂，為什麼有人在他半夢半醒的年紀，強勢入侵他的人生？也許很多很多年以後他才會明白，甚至一輩子都不明白什麼是愛情，可是一旦懂了，回想當時被掠奪、被利用、被欺負，為什麼是我，怎麼會這樣，早就痛到沒有力氣生氣，我替他難過，然而，這套劇的第十集大結局，「據說」時間是事發十年後，愛情故事的男女主角願意見面，很不可思議嗎？很有勇氣吧，如果還有機會可以把話講清楚，我想我也會這麼做。講完了轉身就走，如果店員急忙追出去，說：「我知道你們的談話很嚴肅，不過咖啡還沒付錢。」聽起來變成都會愛情喜劇，當然不是這樣的，鼓起勇氣當面把話講清楚，像最後的溫柔，其餘的禮貌也就不是那麼重要了。

上一段提到劇中高三生「開始懷疑」自己是受害者，高潮轉低潮，春夢變噩夢，他如何開始懷疑？這一點劇裡有交代，只是用女性主導的說故事方式交代，需要有點耐心才能發現，害我滿身大汗總算找到了…

我們很難在對方懷裡醒來，也很難相信對方是愛情裡的元凶，但是，我們會在其他人身上感受到原來如此，回頭看，眼睛有點痠，臉頰有點潮濕。這位高三生的例子，他遇過兩個特別的女生，艾莉森，拉丁辣妹，她是那種「我一直都很喜歡你，但你總是若即若離，飄忽不定，也沒辦法說什麼。」這種感情經驗夠典型，少小遇見艾莉森，老大徒留空餘恨，橫批有點長，沒有感覺就不要給對方錯覺。是吧我想，太晚才明白，也不敢安慰自己遲到總比不到強，艾莉森確實讓男主角明白一些事，類似給他幾塊拼圖。再來，另一個女孩我甚至連名字都忘了，只記得她頭戴月神桂冠，確定是人類，她們一群閨蜜活動結束後到酒吧慶功之類的，找人拍照，吧檯有個男生好像蠻可愛的就找他拍吧（男主角），後來你也是知道的，慢歌一放，閨蜜自動法式悄悄走，顯然是撮合她和男主角有個浪漫的夜晚，看起來準備要撿屍體，其實沒有人喝醉，桂冠女孩說了很多心事你有看劇就知道了。閨蜜們只想幫她療情傷，下一個男生會更好之類的，但是她還住在雨裡面，認真之後的孤單沒辦法也沒想過要用別的東西擦乾身體。我個人覺得那段戲是有意義的，桂冠女孩也給了男主角幾塊拼圖。世上沒有一模一樣的感情，但是有了那幾塊拼圖，就像他們說的活著活著開始明白一些事情，男主角的開始明白是意識到自己受害，很辛苦。

接下來是他們的愛情裡的元凶，我開始有點緊張，既然如此，我們先去公路餐廳休息一下。

我一直在想幕後花絮，據說這個故事來自編導的親身經歷，但是有戲劇化處理；男老師與女學生變成女老師與男學生，這一點令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因為我本身寫過親身經歷，也是身分互換，當然不是假的，卻也不是真的，就是改編過的。優點是作者確實把事情看得透透的，相對客觀，但是有時候我們觀眾會想看到一些主觀的、激動的描述，類似現場演唱要比錄音時更奔放，有點走音或破音反而更生動。所以我有點納悶編導為什麼要這麼做，不過想想也對，我現在不會這樣做了，可能一開始都會想比較多。

我寫觀後感的時候看過幾段編導的專訪，提到一個詞很妙，grooming，字典上說修飾，而我個人覺得在這裡比較接近粉飾或遮瑕。這套劇來自親身經驗，但有經過粉飾遮瑕，有意思的是劇中人物女老師的反應也在粉飾遮瑕，可能她真的不知道，可能編導故意安排她不知道，但是我們手上都有卸妝水，要感觸就要感觸最真實的一面。

最真實的一面恐怕沒有科學，全憑感覺，我盡量把腦子裡想到的東西寫下來，我盡量。

如果你是旅行者，不敢說行遍千山萬水，情路倒是走過幾回。我跟你說，基本上這套劇只要看最後一集，甚至最後一集的最後五分鐘就夠了。劇中女老師認真道歉，她知道自己有錯，也知道對不起男主角，口氣和姿態大概離地一公分，想想也是吧，她沒了工作，牢也蹲了，賠錢也賠不了幾個錢，至少傷心在這裡是無法定價的，不然還能要她怎樣，聽起來曲終人散情已逝，也只能這樣了吧？但是朋友啊！成也道歉，敗也道歉，愛情裡最令人崩潰的就是道歉。

師生戀和所有愛情一樣，如果毀滅之後可以在廢墟裡把自己一片一片撿回來，願意再次見面代表幸福不成情意在，並不想聽到對方道歉，或者只有道歉，因為關係早就不是老師與學生。情字這條路，也許友情，也許愛情，可以接受遠距離，可以承受做錯事，但很難忍受背叛，並不是移情別戀有了別人，而是過河拆橋只想自己。我個人覺得只有道歉等於只有算帳，是朋友就不會算這種帳，更何況是愛情。然而，這套劇的結局只有道歉，也許很多感情的結局都是如此，傷心也就從急性開始變成慢性。

人世間已經有各式各樣的愛情，甜不膩，哭不盡，恐怕幾輩子都體驗不完。回頭看，師生戀，為什麼還要多這一種愛情呢？下雨了，我開始習慣那些不習慣的潮濕，接受那些沒有結局的結局。(2021-0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