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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

這是一部戰爭愛情片,描述二次世界大戰接近尾聲,同盟國後勤部隊收到一名病人,頸部以上嚴重燒傷,心肺衰弱,幾乎沒有隨身物品,唯獨一本舊書,夾雜隨筆、殘篇、手繪,部隊在他的病歷資料填上「英國病人」。所有傷兵隨著大部隊轉移陣地,道路坑坑洞洞而且暗藏地雷,等於凌遲那位垂死的病人,有一位護士申請暫時脫隊,在廢棄修道院陪著英國病人過完最後的安寧。風中殘燭很難點亮生命,卻也不想就此熄滅,慢慢說出來他是匈牙利人,二戰爆發之前參加英國皇家地理學會在利比亞繪製沙漠地圖,以及一段生死戀…

‘the English Patient’ (1996),Miramax 出品,Anthony Minghella (1954-2008) 導演,Ralph Fiennes, Kristin Scott Thomas, Juliette Binoche, Willem Dafoe 主演,Gabriel Yared 為電影配樂。故事改編自 Michael Ondaatje 的同名小說,某幾人物確有其人,提到的地點,如游泳壁畫的洞穴確實存在,不過故事是虛構的,人物的相貌、相關事件也是虛構的。兩個時空交錯描述,畫面優美,情感淒美,是一部動人的戰爭愛情片。

the English Patient/英国病人/別問我是誰/英倫情人
黃雨木,profile,2024

雨木觀後感

戰爭沙漠天蒼蒼 真心承諾兩茫茫

照舊先來破題,‘the English Patient’,在台灣長大的朋友應該記得「英倫情人」,聊到這部片我也會這樣說,不過這部片在我心裡一直都叫「英國病人」,只有自己知道那種感覺;見過漫天狂沙,千年壁畫,走到世界的盡頭發現沒有盡頭,也沒有自己,因為把自己交給對方,為愛生死相許。其他人太忙了,根本不知道他經歷過哪些事,註記一下,那個受重傷的就叫他英國病人吧。我明白之後,到現在一直記得這部片是因為故事還是感覺,也分不清了。

‘the English Patient’ 是我心目中特別重要的電影之一,寫觀後感自然有點緊張,重要並不是指什麼神片多好多棒,而是它陪著我很長一段時間,類似你身邊的小被子或布娃娃,很需要的時候其實自己不知道,不再需要的時候卻收在最寶貝的地方,留住一份安全感。通常在搬家或淹水的時候會搞丟,但那些亂入的廢話就不說了。

幾十年來一看再看,包括有一次我用特殊的方式看完這部片,陪伴的感覺依然存在,我十六歲的時候第一次看這部片,過了很久很久才明白電影在講什麼,你知道嗎,這是看片的好處,不明白的時候,電影不會拋棄你,而是靜靜的在那邊,比世上任何情人更有耐心,直到在別人的故事裡流自己的眼淚,未必是悲傷的,通常識感動的,自己開始懂了,電影依然乖乖的待在那邊,不會有冤魂爬出畫面。所以,只要你手邊有一壺老酒,慢慢喝,它會帶給你很多東西,他們說那叫成長,我想是吧。

這部片的導演 Anthony Minghella (1954-2008),回看他最輝煌的十年拍了哪些電影,’冷山’、’天才雷普利’、’英倫情人’,也在最巔峰的時刻死於心臟病。有時候覺得上天先帶走最好的,就是那麼回事吧。我相信你看過他的兒子 Max Minghella,電影和電視劇都有演出,有一天也會像他爸爸一樣有令人驚豔的作品,其餘的還是不要繼承好了。話說回來,我個人有一段小插曲,’08 年名導演過世的那一年,我在外地生活,當時有一個韓國好友,我們倆都是異鄉人,也都喜歡看電影,尤其 Minghella 的電影,但我們倆的外語能力都不好,聊電影也就比手畫腳懂就好,還是可以聊得很開心。是他告訴我名導演過世,我一時反應不過來,五十幾歲應該不會吧,總覺得自己沒聽懂,還以為他在講我不知道的電影,裡面某個人物到最後死了之類的,同樣比手畫腳講了半天才明白是導演過世了。我一直記得這件事,他為了讓我聽懂,整個人講到滿頭大汗,我也很著急想知道他到底在講什麼,感覺飛沙走石,然後塵埃落定,我們兩個異鄉人都覺得世上真的少了某個東西,呆呆的在那邊感受人生。

‘the English Patient’ 可以聊的東西非常多,我個人印象比較深刻的是三種感情,克里夫敦夫婦,護士與拆彈官,以及凱薩琳與阿馬希。你可能沒看過,也可能年代久遠已經忘了,不管怎樣,那三種感情永遠在過去或未來,靜靜的等著你。

克里夫敦夫婦

他們倆是新婚夫妻,接下來稱他們傑佛瑞與凱薩琳,從小就認識,飛到利比亞沙漠和地理學會專家一起繪製地圖,學術研究只是禮貌的微笑,老公暗中執行情報任務,老婆則是單純想到沙漠旅行。克里夫敦夫婦在故事裡代表小遺憾,傑佛瑞既不能愛又無法恨,也就是老婆跟人家跑了。坦白說,我一直記得這些劇情,直到最近幾年才真的感同身受。我知道,先別八卦,我想說的和你想的不太一樣…

傑佛瑞與凱薩琳是青梅竹馬,成年之後結為夫妻,套一句傑佛瑞的心裡話,「她從小靠著我的肩膀哭訴別人這樣那樣,後來我總算說服她永遠靠著我的肩膀。」他們就是這樣結婚的,而婚變令我感慨,我年輕的時候比較接受這種說法;那種感情像家人,認識太久太穩定,稀釋愛情該有的酸酸甜甜。後來我也聽過所謂的籠中鳥;不要拋頭露面就不會認識別人,也就不會婚姻破裂,聽起來有點滑坡對吧?我相信這些說法,只不過我的感觸不太一樣,天要下雨,糧要解營,還可以追加一條情愛生變,誰都攔不住。難免覺得有人做錯事才會發生變化,其實沒那麼多前因後果,看不見的鏽蝕等到發現的時候一碰就碎,感覺變了就是變了,也因為沒有因為,類似找不到任何人可以責怪就開始責怪自己,悲傷,悲傷,悲傷,更確定自己想離開,甚至通通都不要。回頭看自己到底怎麼了,只看見沙漠,陌生的感覺幫助自己重生,就從那裡開始。

回過頭來看看傑佛瑞,因為我是男生,原著作者願意特別描寫男性人物,我的眼睛就會像綜藝節目特效突然變大。傑佛瑞一定對老婆很好,好到堅若磐石又無聊到死。這種好不會減少也不會增加,一陳不變。如果我是他的老婆,並不會討厭這種好,畢竟有總比沒有好,但是我無法確定自己到了明天是否依然這樣想。

傑佛瑞代表大多數的男生,不是來戀愛的,只想快快樂樂一起生活,他無法預料老婆凱薩琳怎麼想,更不會往最壞的情況想,結果莫非定律,或者說吐司掉地上總是塗果醬的那一面朝下。男人啊,如果名字是最短的魔咒,你的名字就叫倒楣。通常等到很多很多年以後會懂得放手,事情卻不會等我們準備好了才發生,你也在電影裡看到了,傑佛瑞的放手就是開飛機玉石俱焚。是否慶幸自己只是觀眾?我不知道,那是一種既視感。

護士與拆彈官

電影裡他們的名字分別是漢娜與奇普,加拿大人與錫克教徒因為戰爭遇見彼此,不過我記得另一個更棒的說法…

二戰接近尾聲,同盟國大量傷患使得醫療量能吃緊,漢娜是其中一位護士,那些阿兵哥傷勢稍微好一點就講笑話逗樂她,同時她也因為戰爭失去了男友和好友,悲喜交錯容易令人覺得疲累,漢娜有一次心不在焉差點被地雷炸死,可想而知拆彈官奇普救了她的命。後來漢娜帶著「英國病人」脫離大部隊,在一間廢棄修道院做安寧治療,至少讓一個心肺衰竭的病人不要在搖幌的卡車裡死掉。雖然漢娜很有愛心,但是照護的日子單調乏味,她發現修道院有破爛的鋼琴還能彈,也許再怎麼無聊的日子有了音樂就會有趣一點,你知道的,一彈奇普又出現了,「不要彈!他們會在你最想不到的地方埋地雷。」於是奇普第二次救了漢娜的命。我永遠記得漢娜的對白,「我媽說我這輩子會因為彈琴招來老公。」

漢娜與奇普因為戰爭遇見彼此,如果你跟我一樣相信感情需要緣分,他們就是最好的例子;幾乎不相干的兩個人走在一起,類似兩條平行線開始彎頭靠近,如果這不是愛情,什麼是愛情?

同樣的,回過頭來看看奇普,我們搭電梯往上一層樓,奇普代表大多數男生裡面比較特別的靈魂,我不是所謂的國師,不敢說奇普是水瓶座,只是奇普跟我認識的水瓶老朋友有幾分相似,基本上男生還是專注於事情,但是稍稍喘口氣,你會發現他有很多心情,要說表情達意他也會收到,有反應,我相信你也在電影裡看到了,「不然怎麼辦,手邊就只有彈藥類的東西。」照明彈賞畫那麼苦中作樂的浪漫,大概只有水瓶座想得出來。

護士與拆彈官的感情就是一種緣分,中意或維繫都不容易,可能因為自己驛馬星動,也可能因為世事無常,奇普就算不捨也不想勉強,也許那是印度愛經的最高境界,我羨慕他。

凱薩琳與阿馬希

來到整個故事的靈魂深處,‘the English Patient’ 最重要的就是匈牙利伯爵拉茲洛·阿馬希,該怎麼說?一旦明白阿馬希的心意,自己為愛受過的傷也只是無病呻吟。

據說阿馬希伯爵確有其人,我相信原著作者,編劇,導演,主演,他們都有感受到一個男人的轉變,類似我以前在其他電影觀後感提過的,很多東西天生就有,但不是天生就會。我會說那叫喚醒,聽起來很玄嗎?這樣說吧,單身的阿馬希覺得陳述事實最重要,車就是車,慢慢開的車,板金鏽蝕的車,那些形容詞都是贅述。這樣的想法就像細小沙粒在男人之間流失,可是遇到凱薩琳就不一樣了,浪漫的愛,親情的愛,柏拉圖式的愛,形容詞絕對不是贅述。聽起來很像反駁男人的想法,其實只是表明彼此想的不一樣,準確的說,畫的重點不一樣。無獨有偶,阿馬希喜歡唱歌,你知道的,沙漠工作除了沙子還是沙子,開車哼哼唱唱也是很正常的,但是遇到凱薩琳又不一樣了,「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愛唱歌,你自己知道嗎?」有些小習慣被發現了,並不是因為對方特別有心觀察,同樣也是彼此畫的重點不一樣,類似日常講話,假設我在跟對方講如何把大象放進冰箱,我知道對方有在聽,突然天外飛來一句「那你想喝綠茶嗎?」的確,台灣人的講話習慣通常會用那字開頭,那你會來嗎,那你想買嗎,那字毫無對話邏輯,卻是很強的印象刺激,換句話說,傑佛瑞只會當作一個問題回答,奇普會回過頭來反問你也口渴了嗎,阿馬希則是呆掉,你知道的,那不是真呆,很多東西天生就有,但不是天生就會,他正在被喚醒,而且他會開始記得凱薩琳。

喚醒的過程中總是漫長懵懂且青澀,昨天應該平倉的股票,錯過的地鐵,講錯話,太多選擇令人後悔,但不是白費。這部電影著墨很多阿馬希的昏睡前與喚醒後,讓他坐穩第一主角,比方說堅持替凱薩琳殺價,稱呼她克里夫敦太太,拒絕她的手繪稿…等等,以前的我覺得那是粉身碎骨之前的謹慎,畢竟人家是有夫之婦。不過現在的我看法不一樣,那是男生第一次心動的遲鈍,剛學會走路難免卡卡的,乃至於佔領博斯普魯斯海峽象徵佔有慾,一邊吃醋一邊唱奇怪的歌,瘋瘋癲癲的,沒關係,那是愛情。

阿馬希聽起來很像德國名字,被懷疑,被拖延,導致凱薩琳死在黑暗裡,換句話說,如果名字是最短的魔咒,他的名字害死心愛的人,別問他是誰,就叫他英國病人。

‘the English Patient’,廿幾年前的片子,可能影帶發霉了,在我心裡沒有褪色。我覺得阿馬希可以代表所有男人,也可以代表他自己。在陌生的地方,在遠方,那是無盡的沙漠還是無悔的承諾,就看自己是否願意停留片刻,也許一停下來所有東西都停了,別害怕,那一刻就是永恆。

分隔線

‘the English Patient’,寫觀後感好像寫回憶錄,那時候電影票薄薄的就像日曆紙,票根上的第幾排第幾位是老師改考卷的水性簽字筆寫的。我十六歲,什麼國際名導、金獎編劇之類的我都不懂,只相信大廳放映的片就是強片,這就是我對 ‘the English Patient’ 的第一印象。隔沒多久上映大船撞冰山,「你跳我就跳」那句對白變成我的口頭禪,不知道午餐該吃什麼就對同學說「你跳我就跳」,不敢找大學生挑戰三打三就對同學說「你挑我就挑」,還有什麼時候才能約會,她好我就好。

所以,這部片帶給我的啟發一開始模模糊糊,甚至被其他東西蓋掉。動手開始寫觀後感,文字檔搬過好幾次家,從電腦到雲端,本來想說磁片,未免太誇張,總之存在很久了。稿子刪刪改改,某種程度上我真的遇見永遠,永遠寫不完的草稿。現在要我說的話,就做吧,終於還是愛了,通常和預期的不一樣,但是告一段落之後覺得預期是多餘的,有愛無悔,你就是最好的你。(2021-0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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