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木散文第七十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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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條街三個字,我就會聯想那首…現在應該是老歌了啦,好久沒有走過這條街,因為我不敢觸摸思念,對你我有太多的虧欠,只是沒有機會說抱歉。不過歌詞與我的個性不同,該怎麼說呢?我繼續說下去就會知道該怎麼說了。

這條街有很多吃的店,其中一家鍋貼水餃專賣店我最常去,如果你有在看我的散文,很多情節都在那裡上演。然後你也是知道的,鍋貼水餃店今年開始賣牛肉麵,我在那邊等他們現做的時間變得比較久,其實我總覺得水餃是要等最久的,沒想過煮麵要等更久,可能就像小時候聽二舅說的,炒青菜等太久是菜還在種,牛肉麵等太久…,那肯定是牛還在養。

我坐在外帶區聽音樂,倒不是我自己的手機,店裡多了一座藍牙喇叭,四核劇院級,8D重低音,這棒狀物是塑膠音箱,但有木質貼皮,廉價的科技感應該錯不了,跟我在蝦皮加入清單的那款一模一樣,看來大家生活都是不容易的。

喇叭我有驚艷到,歌曲更是嚇死寶寶,我應該從頭說起。

如果記憶可靠,這家鍋貼水餃店開了應該有八年九年,一男一女兩位正職沒換過人,小姊姊當然還是小姊姊,小哥哥已經做到變大叔,姑且叫他眼鏡仔,我看過眼鏡仔跟客人聊天,沒跟我聊過天,可能他看出來我是那種不聊天的客人,你知道的,做門市的這種雷達特別敏銳,反過來我也在觀察眼鏡仔,覺得他有事,類似後面跟了很多個…,我意思是他像個有故事的人,雖然我無法讀懂他眼神裡的春花秋月,但每次吃眼鏡仔做的東西都有一種魔幻滋味,招牌鍋貼,是如此江湖虐戀,麻醬乾麵,簡直滄海桑田,但我不能直接問人家生日幾月,只覺得他已不是當初的那個少年。

現在店裡有了藍牙喇叭,我聽到什麼歌呢?當初的我們啦,誰不是在流浪啦,上了年紀的男人啦,清一色大壯的歌。你知道嗎?店裡不只眼鏡仔一個人在工作,小姊姊會聽那麼哀愁的歌嗎?你敢猜,我不敢信。還一個八年級工讀生,送餐就像在跳 queencard 基本上也沒嫌疑,所以我確定我聽到的是眼鏡仔的個人歌單,也是為什麼我想把這份感觸寫下來。

眼鏡仔在我的想像裡,我不敢說同理共情,只覺得他做得很好。破碎的心,流逝的情,無奈的時差,以及別人不要的記憶,無論有過怎樣的生死蒼蘭訣,歲月殺豬刀,還是鏡花水月情,放縱一次性,九轉肥腸之後依然能掃掃自己的靈魂塵,匯聚在所謂的工作崗位上,做好該做的每一份食物,愛恨情仇就從這裡開始轉生復活,是降飽和的,是比較收斂的,哪怕偶爾輪播到一兩句歌詞令人暫時中風,也不允許自己再像以前那樣中猴。

在花蓮玉里,在花都巴黎,走過凌晨與午夜的距離,其實我一直都在原地旅行。於是我認得眼鏡仔,飛呀飛的那個少年,倏忽墜入中年。

我想到該怎麼說了,天天都會走過這條街,三月無風,六月有雪,像是互相體會,也似永恆的無言。誰不是逞強自己,誰不會輸給時間,就算有太多太多的虧欠,又何苦追究誰該對誰說抱歉。但你也是知道的,我們都是極其普通的存在,都會想投降輸一半,更想重新再愛,卻在三十七分之一秒鐘以內發現自己多了一公斤的體重,或一公升的眼淚,還不都是該死的基礎代謝率,使我在同一條街上換了不同的視野,其實是患了老花,我開始相信我看見一切就該是帶點暈染的;人若離去,平靜的心選擇不送,人願意來,頂風撞雨也要迎接。

我希望眼鏡仔繼續出現在這條街,繼續值班,不知道為什麼,能繼續看得到他,就不覺得孤單了。(2023-10-17)


「這條街」 有 2 則迴響

  1. 「」的個人頭像
    匿名

    熙攘往來,看過的故事可能比店裡的調料更五味雜陳,也許他也是個打烊回家後,會寫寫散文、寫寫日記的小市井,也許這七八年,他也想著只要那個小鬍子眼鏡仔繼續出現在這條街,繼續買A餐,那一鍋煮麵水就會一直熱著

    1. 「雨木」的個人頭像

      merci beauco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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