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視很可怕 監視多久了更可怕

電影

這是一部劇情片，來自真實事件，描述一位愛國青年成年後，從軍旅生涯乃至於報考美國情報單位，做為他報效國家的具體表現。青年卓越的程式編寫能力獲得高層倚重，二十多歲即有優渥薪俸，他的美麗女友則是藝術工作者，喜愛攝影，倆人生活無虞，偶有爭執青年偏重工作而輕忽陪伴，大致上感情關係還算穩定，但是，青年的正義感與人格特質，使他們倆夢幻又美妙的生活、美國情治單位，甚至全世界起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因為，當青年逐漸接近情報核心計畫，他決定不惜一切代價，揭露美國政府不當使用情報技術的醜聞。2013 年 6 月走上人生交叉點，他是 Edward Snowden.

‘Snowden’ (2016)，名導演 Oliver Stone 執導，Joseph Gordon-Levitt, Shailene Woodley 主演，描述 2013 年震撼全球的史諾登洩密事件，什麼祕密被洩露了？Jason Bourne 追查過的稜鏡計畫。不過說真的，這個電影版本著墨 Edward Snowden 還有女友 Lindsey Mills 的心路歷程，二十九歲的程式設計師如何挑戰國家機器，突破層層安全監控把情資交付重量級傳媒公布之如此這般那樣，重點放在當事人的生活發生戲劇性變化。

雨木觀後感

在我看完 ‘Snowden’ 之後，而還沒撰寫本文之前，心中已有六七成定見，與我即將寫下的內容吻合，而那不足的三四成，便是我想聽聽本片導演怎麼說，畢竟這是他的作品，有句話這麼說道，當作者與作品放在一起的時候，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完整，打趣的說，如果作者還得為作品補充很多，那是有點冏。在網路上，我找了一段「映後座談」，那是普立茲獎得主 Ron Suskind 與本片導演 Oliver Stone 在美國哈佛大學政治學院的一場約 48 分鐘的座談會 (Olive Stone on ‘Snowden’)，問問導演為什麼要拍這個故事？有了這些準備工作我也比較清楚自己該寫什麼。

說故事

史諾登洩密事件發生之後，世界上已經存在一部 Laura Poitras 製作的紀錄片 ‘第四公民’，它就是在講這件事，而且佳評如潮。那麼，為何又要再來一個版本，有好萊塢明星、名導演的版本？只因為這樣可以賺錢？

賺錢是不是其中的充分條件，我們可以在 ‘Snowden’ 的片頭得到線索，它沒有任何大型電影公司注資，它是一獨立製片，要說議題敏感，還是炒冷飯沒賺頭，思緒上姑且先不節外生枝，至少我們可以確定，這筆錢，大型電影公司沒興趣。回到類型電影的本質，紀錄片紀實，而劇情片則是說故事，進一步說，紀實告訴我們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就那麼回事，而說故事就有因人而異的說故事方法，同一件事，有的人說得質樸，有的人說得高潮迭起，有時候為了譁眾取寵而說，有時候只為了注意到細小部分特別想要告訴大家。Oliver Stone ‘Snowden’ 點出看法；洩密事件當中 Edward Snowden 的女友 Lindsey Mills 是什麼感受？女友觀點在這部電影裡佔有相當篇幅，Oliver Stone 來說這個故事，顯然，他認為此一切入點值得告訴大家。

在座談會裡，Stone 打趣的說，為了電影拍攝作業，曾向 Edward Snowden, Lindsey Mills 洽談，他對 Snowden 的印象是一位有原則的，嚴謹的，去酒吧聊聊天你不會想找他一起去的人，這樣的人是不是認真做起事來，意志力不容易受周遭動搖，就連他自己非常在乎、特別保護的女友，也改變不了他的決定？具體的說，認真考量該不該把美國政府濫權的證據告訴全世界？此刻，來一天秤，一端是正義揭弊，所謂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正氣凜然之萬死不辭…云云爾爾，我們都知道但做到又是另一回事的高尚情操；另一端是優渥薪俸，有氣質有想法而且願意關心又而且漂亮的女友作伴。選這端就像親手放棄美好人生，選那端又似昧著良心苟且偷生，對我來說，這還需要選？必然苟且偷生！可是，這裡不是在講我，這裡也不是在講它有多麼難以抉擇，更不是怎麼選才叫作明智決定，而是 Snowden 走到雙岔路口，他遇上了，有如此特殊的人生際遇，遇到了我們就算千方百計想遇到都不一定遇得到的路口。可是，縱然他的際遇如此不煩，卻和我們平凡人一樣，擁有相同的生活軌跡，那就是他的感情生活。

我們在電影裡可以看見答案，他九年的情報工作，最後決定把資料公諸於世，Snowden 極盡所能隔離 Mills，讓她處在一問三不知的安全狀態。坦白說，一份心意靜靜放在那裡，是好意還是惡意，它都只是一份心意，看人怎麼看。這個保護措施，使得他們產生隔閡，承受考驗，拉鋸彼此的包容、關心、體會和諒解。換句話說，工作上萬一造成重傷害，他該負責，但是女友必須全身而退，可是在生活中，他的保護方式所造成的疏離感會逼得女友想要退出感情關係。縮小來看，別說公布政府醜聞這般大事，如同平凡伴侶，例如阿丙說她每天回家看到老公因為工作累翻了，只說回家不要多談工作，而自己好像過著一種老公不知道被放到哪裡去，老公走失的生活，恐怕是每個人靜下心來，都會浮現的回憶，Snowden, Mills 也和我們一樣面對相同的狀況，些微差別在於，我們版本可能是「不要吵了，明天還要上班」，他的版本是「不要吵了，明天要揭發政府醜聞」，那樣的心理壓力，可想而知非同一般。他們心路歷程在紀錄片也許不需要特別著墨，然而放在劇情片，放在這部片，就挺有意思，那是以人的角度來說這個事件，更有意思的是，不至於把故事說到讓我們熱淚盈眶，畢竟說故事的人叫 Oliver Stone，有沒有流於渲染、狗血、為戲虛構的程度，他還是蠻注意拿捏箇中分寸。所以，要說 ‘Snowden’ 精彩不精彩，好看不好看，我相信它自有喜歡這樣聽故事的讀者、影迷，像我就是其中一個。

烹飪和阿丙

這項洩密事件有一特點，Edward Snowden 交付重量級傳媒公布的是技術資料，證明美國國家安全局使用監視技術確實存在，而且監視目標是全球，所有的「地球人」，他認為以防範恐怖攻擊為理由，做到這種程度已經失去控制，也失去了正當性。他決定冒險公開證據。其中，他強調事情本身有必要告訴全世界，至於哪些人參與計畫，也就是所謂的名單，並不是他想要公諸於世的內容，也不是他的目的。對事不對人的道理，小學生恐怕都聽過，真能如此釐清、貫徹之人，如 Snowden 撼動世界，也感動人心。這裡帶給我的啟發有二，烹飪和阿丙。

都說眾口難調，一道菜要讓大家都喜歡吃，那掌廚者勢必陷入難題，需要有所取捨；若是更大型的菜餚，或是系列餐點，不只一人之力可以完成，那麼，眾廚師也難調，他們需要相同的覺悟，倘若過於堅持己見，失去共同方向，導致菜做不出來，大家連吃都吃不到，還談什麼喜不喜歡。

有意思的在這裡，為了貼近，甚至抓住大眾口味，眾廚師們已經有所進退取捨，形成共識，假設，其中一位廚師發現這樣做出來的菜，用餐者吃了不會致命，但是吃了不太健康，這位廚師接下來的判斷，所謂的該或不該，是值得琢磨的抉擇。

另外一則啟發，‘Snowden’ 我們沒看見重批判，指名道姓的陳述，Oliver Stone 在座談會說明他的想法，他覺得自己的工作是說 Edward Snowden 的故事，像是穿著人家的鞋子，嘗試把一步步走穩，我聽了特別有感觸，也許和阿丙所做的事情有關。

在網路上，阿丙有一電影預告片頻道，他挑選一些佳作，為其翻譯中文字幕，其中遵守的原則，是信達雅，什麼意思？他知道片子是人家的，預告片也是人家的，所以人家在預告片裡說的，務必詳實翻譯；沒有說的，不需要添油加醋，那心態就是尊重。雖然這事情比不上 Oliver Stone 拍電影的規模，但是願意尊重的心態十分類似，看著阿丙頻道的觀眾日漸增加，就算極為緩慢的增加，我仍然替他感到欣慰。

魔術方塊

電影裡 Snowden 如何將機密檔案帶出基地？他利用魔術方塊，也是我們在隨意一間國民小學附近的文具行可以買到的魔術方塊，改造一空心夾層放置機密檔案的記憶卡，具體過程電影裡都說得很生動。

魔術方塊這段戲給我巨大的刺激，這個益智小玩意兒並不是平易近人的玩具，縱使包裝盒內都會附上解法說明，在手中把玩覺得有趣的人，往往給人一種高智商數理專才的印象，尤其他們旋轉方塊的速度，像我這樣的普通人就算依照說明書也沒辦法做到他們的神速，這就是為何我提到巨大刺激，有一些聰明人在做濫權之事，但是有這位真正絕頂聰明人，可以把魔術方塊神速歸位的人，使用魔術方塊「揭密」，那就像在暗示某種凌駕，「你們以為自己很聰明嗎？真正聰明的人是會這樣做的。」又如果那不是戲劇橋段，Snowden 確實使用魔術方塊把機密檔案帶出基地，難道是上天安排？

後記

Edward Snowden 2016 年仍待在俄羅斯，Lindsey Mills 與他復合，在當地與他一起生活。Snowden 接受所作所為涉嫌危害美國國家安全，並且願意接受公平公開的審判，此態度至今未曾改變。(2017-1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