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一句話 其他少廢話

電影

這是一部犯罪電影，描述美國西德州一帶，貧困離婚男子夥同他的親大哥，持槍搶劫銀行。大哥豪氣，弟弟智謀，兩兄弟盜亦有道，大原則只搶錢不傷及無辜，小細節按規矩走，專挑小鎮中的小鎮，分行中的分行，美鈔面額 20 元以下，兩兄弟作風明確，無往不利，卻是為何過著法外狂徒的日子？原來，大哥深知此生難成大器只願替弟弟圓夢，而弟弟也將生死置之度外，唯一心願就是留給他的前妻與孩子們有希望的未來，就在兩兄弟越來越接近夢想，老經驗的警長也悄悄盯上這兩位亡命之徒。

‘Hell or High Water’ (2016) Chris Pine, Jeff Bridges, Ben Foster 主演，David Mackenzie 執導，故事分兩條線交錯描述，其一是兩兄弟行搶，另一是老警長和搭檔追緝，都說得可圈可點，美國南方人的豪邁作風，手足之間肝膽相照，主要故事之外，亦穿插經驗老道的生活幽默，筆下近十年來的浪子電影，這是選中選冠中冠。

特別介紹: 片名 ‘Hell or High Water’ 意思是無論如何，come hell or high water，例如 I want to see a movie tonight, come hell or high water.（無論如何我今晚就是要看電影），也表示電影裡兩兄弟達成心願的意志堅定，赴湯蹈火都要做到，是相當貼切的片名。

雨木觀後感

‘Hell or High Water’ 在美國列為 R-15，是比較特殊的分級，片中穿插暴力畫面與不雅用語，其實我這篇心得也打算列為 R-15，如果這個級別有顏色，它是灰色的。

換句話說

有一段戲，老警長循線追到一家分行，只見那年輕貌美的行員驚魂未定，周圍告訴老警長，年輕女孩似乎目擊某些線索，可是她被嚇壞了，問不出個所以然。看得出來，一位外型有些拉丁裔，英文說得不是很流利的年輕女孩，來了銀行搶匪是一回事，又來一票穿制服的老練警員，她又怎麼分辨，人家要問的是案情，還是她可能非法居留的身分？不管怎麼樣，老警長知道一碼歸一碼，就把搶案辦好最為要緊，便問女行員能不能指認搶犯開的是什麼車，她只說了綠色，其餘的則因為緊張慌亂而說不出來。老警長換了口氣和用詞問她，這由 Jeff Bridges 來說真是太棒了，老警長說 Is it a nice car? Or is it a piece of sh*t?（那是好車還是破鐵？）女孩聽到 piece of sh*t 自己也忍不住笑出來，告訴老警長那是一台破破爛爛的車，老警長非常滿意，看著他的同事：「你看！現在我們有線索了。」

世界上第二困難的是跟人說話，最困難的是問人問題。許多時候就是需要換一個方式講話，對話就大有可能得以進行，怎麼樣才是合適的方式講話，特別講究相處經驗、人情世故、察言觀色…太多太多細節處理。看到老警長用對方法，其實退一步說，也無所謂真正對的或錯的方法，就是讓話可以繼續講下去，這種經驗是寶貴的，但也是很「自己的」，會的不容易告訴別人，不會的也很難從別人身上學到，還是得看自己在人生旅途上的摸索心得。

別人笑我太瘋癲

兩兄弟搶銀行是違法行為，要說這片好看，當然不是鼓勵我們在家裡廚房翻箱倒櫃，看有哪些管用的利器，拎著就去做一票，當然不是這樣。在電影故事裡，意境給我們寄託，那些現實生活中做不到的，做了不太好的，衍生的悶氣，就在 ‘Hell or High Water’ 這樣調調的片子一吐而痛快，例如兩兄弟所做的事情，還有他們的心願，特別給我一種別人笑我太瘋癲的感覺。

兩兄弟的相貌既不是正氣凜然，也沒有獐頭鼠目，就是我們每天在街上遇見也不會多看一眼的普通人，但，他們是銀行搶犯，大哥為了弟弟，弟弟為了妻小，鋌而走險。原來，他們的家產僅一祖傳農場，給人家玩弄怎麼聽都聽不懂商事法、銀行法，下場搞到抵押限期查封，換句話說，他們積欠銀行貸款，必須限期還款，不然什麼都沒了。再換句話說，他們打算搶銀行的錢，去償還積欠銀行的冤枉債，他們討的是公道，唯獨法律不站在兩兄弟那邊就是了。打趣的說，法律到底站在哪一邊，有時候還真的很難說清楚。

有一段戲，鏡頭帶了一間陽春分行，正是兩兄弟準備下手的目標，那分行外牆有一胡亂噴漆文字，與劇情不太有關係，但鏡頭停了一下子，我便注意那牆上寫了什麼；3 tours in Iraq, but no bailout for people like us. 伊拉克戰爭，那時參與了三個梯次，像我們這種人居然無法申請補助。

這和歷史有關係，參戰伊拉克的美國大兵，必須接受心理狀態的評估檢測，並不是參戰了就從頭打到尾，一梯次數個月，評估未被戰爭陰霾過度摧殘，心智仍保持健全，方可繼續參戰下一梯次，若是心智崩潰的例子，我們可以在 ‘美國狙擊手’ 這部傳記電影就說得蠻清楚的。一般來說，士兵能參與三梯次，基本上是強悍的，也算是高度報效國家，原來，兩兄弟的大哥就有這樣的人生歷練，他在搶銀行的時候，幾乎是軍事口令指示行員動作，所謂的「說一動做一動，說兩動你還不動，就讓你再也不能動。」他對國家做出貢獻，國家卻顧不到他的生活，陽剛版本的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要怪自己沒出息？或怨體制太糟糕？坦白說大家都不容易，遇上了也就一言難盡。所以，在那銀行外牆上看見的噴漆，是對體制、對生活的怨氣，我借阿丙一用，如果阿丙覺得那是暗指兩兄弟的人生把他們逼到絕境，別無選擇，所以搶銀行乃是師出有名，正當合理，如果阿丙只看到這層，那我會勸阿丙還是別看 R-15 的片子，看了挺危險的。我會說，看他們兩兄弟那樣出來跑，還？遲早的，他們內心也有所覺悟，不合理但是合情，在看電影來說，他們的作為，兄弟之間的情誼頗為動人，會想要偷偷支持他們。這就是有些事情說出來只會越描越黑，只會別人笑我太瘋癲，但在兩兄弟內心，或是我們內心，是清楚自己在做什麼的。

蒸氣洩了

另一段戲，兩兄弟開著一輛爛鐵到加油站，加油站都會附設類似便利商店的小店，弟弟替爛鐵加油順便買點東西，便問哥哥需要什麼？「來一罐 Dr. Pepper，一包 Winston Light」那樣調調兒的男人在那個時刻，一罐涼的和一包菸，典型就是那麼回事，接著他戴上墨鏡在車上打盹，享受他的德州陽光，卻是另一加油車道來了一輛招搖，播著工業金屬，螢光綠烤漆、十八吋合金輪圈，說不定按個鈕就能車體氣壓升降之類的，年輕的車主看不穿墨鏡，也不知道哥哥在打盹，只覺得那痞樣朝著自己飽受威脅，於是大聲叫囂，What’s up b*tch, you’re looking for trouble, motherf*cker? 不知道是臭嘴還是工業金屬干擾，哥哥就是覺得有點吵，絲毫沒有害怕，瞥了一眼，看見眼前的年輕人正在抓狂，也看見弟弟正從商店買好東西走過來，哥哥繼續慵懶，恐怕是搶了銀行消耗太多體力，他根本懶得理那鬼吼鬼叫的螢光綠車主，隨口告訴人家，「小子，你現在看到的，是十個我。」哥哥不是ㄎㄧㄤ，真的只是懶得理會，而且他知道弟弟就要走過來了，這種情況弟弟一定會處理，但那車主什麼都不知道，就是一口氣嚥不下去，什麼叫作「十個我」？跩什麼東西？於是車主亮出手中一金屬威脅物，輕輕敲了兩下車門，「叩叩，現在這樣還跩？混蛋！」車主就要下車教育教育哥哥，此時，弟弟已經走到車邊，那鬧劇聽得是一清二楚，冷不防抓著車主的頭去招呼車門，把那螢光綠痛打一頓，接下來這段是我覺得最棒的：「比起當年，你還是蠻勇猛的嘛！」哥哥大笑說，但是弟弟裝酷，把車主落在地上的槍扔得老遠，哥哥繼續大笑：「噢！你還記得人家有槍啊。啊哈哈哈！」

這段戲給我許多感觸，我們一天天的老去，就像 Carlito Brigante 說的，也許我們根本就沒有改變，只是身體裡的蒸氣洩了。縱使變老，遇到的鳥事也不會跟著變少，有時候只是懶得計較，只是習慣了被生活麻痺，但，如果遇到欺人太甚的狀況，我們還是會做出一些，可能是冷靜的，也可能是痛快的反應，證明自己是條好漢。同樣再借阿丙一用，如果阿丙覺得這是在說忍不住就可以把人痛打一頓，那我還是建議阿丙，這種電影橋段對他太危險了。(2016-1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