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很安靜，應該是氣溫下降的關係，人聲車聲都提早休息，我在家穿兩件毛衣，其實我遇過更冷的，但不知道為什麼，覺得那天晚上特別冷，冷到我幾乎可以看見自己身體裡的血球是一顆一顆流動的，看一下時鐘，AM 01:29，這種時候什麼事都做不了，睡覺最好。

然後我做了一個夢，和一般人會做的夢一樣，不知道怎麼開始的就已經在發生，我夢到我在計程車上，沒有說一定要去哪，車就是一直開，當然是有司機的，至少我記得這個夢不是噩夢，只是那輛計程車沒有車窗玻璃，我可以很清醒的感受到風，很清楚的看到窗外的風景。

司機打了個響指，比了個手勢，好像在告訴我接下來左右兩旁的風景值得看看。

有很多人舉著大大的牌子，類似舉牌工舉的那種房屋廣告牌子，路的左邊都是圓的，我看到有幾塊牌子上面寫著，「喝酒會臉紅是身體好」，「睡覺做夢是睡得好」，路的右邊則方形的牌子，只是內容恰恰相反，「喝酒不臉紅是身體好」，「睡覺不做夢是睡得好」，還有很多很多的牌子，初戀結婚是幸福的，錢是萬能的，或相反，或不是。司機踹了一腳油門，會讓你瞬間貼背的那種，什麼圓的方的牌子我都來不及看了，直到計程車開上橋才放慢速度。

「你有在追劇嗎？」計程車司機開始跟我聊天，我說我有呀，至少我睡這一覺之前還記得自己是在網上寫心得的。司機說他看比較多的是歐美劇，特別是長劇五季六季以上才完結的。我問他為什麼，有些迷你劇，或單季完結的劇也很好看，為什麼喜歡長劇？

他點菸，沒問過我，就那樣抽起菸來了。那好吧，沒有車窗的計程車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室外，而且他看起來不像小時候大人說的那種，會把我載去山上賣掉，不過他抽了一口就把菸扔掉，繼續對我說，每個人一生當中只會記得三套劇，掉眼淚的，看到一半就跟身邊的親愛的開始脫衣服的，還有你的孩子在追的劇是你跟他聊過的。我開始有點好奇這個人，問他為什麼那樣覺得，他說，「你會比你想像中的更早意識到，你不是在追劇，你是在追你自己。」

這話說得我都想爬去副駕駛座，看一下這司機究竟是什麼人啊？但我沒那樣做，只覺得司機講話很像前任，話很少，又難懂。突然司機踹了一腳油門，會瞬間貼背的那種，車衝破了大橋護欄，就像紙飛機飛出窗外，我記得我在三年八班的教室裡做過同樣的事，不過這次我啊了，沒有聲音的大叫，確實聽到自己大叫的那一刻，我醒了。

起來走去客廳，我的鼻子和皮膚都很有感覺，低溫侵蝕我。雖然我沒有滿身大汗的嚇醒，總覺得起來應該要喝杯水，看一下時鐘，AM 01:30…

…只過了一分鐘嗎，這一分鐘怎麼好像過了一輩子，趕快開大燈檢查一下自己還有沒有影子，還在，身體也還是 one piece，只是這一分鐘改變了我，不那麼想睡，也不覺得睡飽。到這裡，後來發生什麼事你都知道了。(2023-1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