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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

這是一部華語劇情片,描述小鎮的河邊發生凶案,一名刑警認真調查,逮捕所謂的元凶,只是他覺得案情沒那麼單純,選擇擴大範圍,調查更深入,牽涉更多人,卻造成間接傷害令他陷入迷惘…

‘河邊的錯誤’ (2023) 噹噹影業領銜出品,電影故事來自余華的同名小說,魏書鈞導演,並且參與編劇工作,朱一龍、曾美慧孜、侯天來、佟林楷、康春雷主演,康春雷,演瘋子的那位,是這部片的編劇,要說導演即主演,這很常見,編劇兼客串,有點筷子兼叉子,也不是不行,我只是覺得他們很懂得持家。故事有犯罪事件,還有更濃厚的存在主義,是一部有意識流的劇情片。

河邊的錯誤/Only the River Flows
黃雨木,profile,2024

雨木觀後感

解決問題誠可貴 度過難關方可為

‘河邊的錯誤’ 是我 2024 年第一篇心得,不管你是什麼時候看到的,祝你新年快樂。如果你第一次來逛我的網站,我有個小儀式,每年的心得 the first one and the last one 會比較認真,虎頭虎尾的概念,中間就比較門開一半,過得去就好。

第一段聊了劇情大意,如果你看過這部片,應該可以體諒我的介紹很短,這片的劇情大意太難寫了,那種困難就像一天晚上發生太多事情,於是晚歸,在想該怎樣用幾句話,讓這個晚歸合理化,我相信懂的都懂。不過說真的,我覺得這片的劇情,整體劇情,很像「女人在說話」,這比喻來自我的生活經驗:當你聆聽女人說話,比起記得她們說過的,你更要感受她們沒說的。

那好,電影有演的,幾句話就講完了,電影沒演的則是我的心得感想,就從海報開始吧。

這篇心得搭配的電影海報,不是主視覺,不是朱一龍為戲吃胖十公斤的臉,而是線條畫風,仿挪威畫家 Edvard Munch 的名畫 ‘Skrik’,翻譯名字很多,尖叫也好,吶喊也好,總之你看到就有印象看過,那幅畫太有名了。請注意看那個人,帶著驚聲尖叫的面具,比著小鬼當家的手勢,他沒有佔據整幅畫,在他背後還有大片風景,我感受到的是環境使他尖叫,如同在這部片裡,整個大環境令男主角馬哲(朱一龍)尖叫。

但還沒完,這片的意識流很存在主義,Sartre 說過「他人即地獄」,這個他人意味著周遭,但不是埋怨別人很奇怪。自己與周遭有所牽連時,那種牽連的感覺很地獄。比方說你想吃麵線,你就去吃麵線。如果你吃個麵線要考慮先跟誰說一聲再去,該不該等誰一起去,那就不是吃個麵線那麼簡單了,對吧?存在主義者認為那種牽連的感覺就像地獄,我的思想也比較接近存在主義,看到男主角馬哲偵辦凶案一路走來,各種形狀大小顏色的牽連,生生的在地獄裡煎熬,他的模樣就像那幅畫裡的人- 放聲大喊,換作是我也一樣,人與人的相處牽連令我心煩。

熱心熱情換冷淡冷漠,體溫流失了,外掛自我消耗,很煩啊!然而我是處女座的關係吧,’河邊的錯誤’ 這樣的故事我看得下去,因為這種煩,是會煩到懷疑自己,是致命威脅沒錯,但也是在打磨一種態度:繼續活下去。

‘河邊的錯誤’ 用錯誤這個詞,我覺得出手有點重,應該說誤解,河邊的誤解。那個什麼…,’美國心風暴‘,原著小說 ‘美國牧歌’,所謂的誤解就像 Philip Roth 形容的那種誤解:「你敞開心胸的來到人們面前,一次又一次誤解人們;跟他們相處時,誤解他們,言談提到他們時,也誤解他們。我們就是這樣去感覺自己活著,活在誤解裡。」

這話倒不是說我們無力認清事實,或不願看清事實,比方說我覺得她愛我,其實她根本不愛我,不是這樣的誤解。人與人相處很難實事求是,以為是真愛,以為二字就足夠海枯石爛,這誤解,無所謂好與壞。

我又把車開太遠了嗎?其實沒有很遠,看看這片的開場,鋼筆論,Albert Camus 劇本裡的句子:「人理解不了命運,因此,我裝扮成了命運,我換上了諸神那副糊塗又高深莫測的面孔。」喔喔喔喔喔喔喔!出來了!沒想到才開始就出來了- 人理解不了命運,不會抱抱枕蜷曲,人偏要這樣那樣的繼續活下去,那不就是活在誤解裡,活在自己的執念裡,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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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邊的錯誤’ 故事來自余華的同名小說,電影版本我就一個詞想說,分鏡表。這是小說翻拍成影劇常見的狀況,「剛才不是還在那個誰的家裡談話,怎麼一下子跳到醫院?」這種狀況出現次數太多,好比說平均五幕六幕出現一次,會使你的理解劇情跟不上轉換場景,也會影響文戲的情緒,類似吃飯吃一吃被叫走,或者妖精打架時一直來電話。

所以,我的感觸也是一段一段的。

男主角馬哲是刑警小隊長,他第一次抓到瘋子的時候,局長認為全案終結,而馬哲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繼續追查。這段戲蠻有意思的,我會這樣說,看片時有所謂上帝視角:你知道的超越主角知道的。很明顯瘋子是元兇,而警官馬哲還不確定,他就像坐在車裡開車,沒有導航的車,如果心中有所謂的終點,可能會錯過匝道,繞遠路,「其實剛才那裡就已經到了嘛!」他會比較晚知道,只能繼續開車才能認出什麼是終點,

馬哲的情況讓我想起工作時經常發生,節外生枝,本來都已經完成了,還不都是自己在那邊手賤,多做很多收拾與善後,驀然回首也許輕嘆,工作不就是這樣嘛。

不過這段戲我還有感受到別的,第一次抓到瘋子元凶,馬哲與局長意見不同,我覺得那關係很像股票,這樣說吧,馬哲是股價走勢,局長是股價平均值,第一次抓到瘋子元凶就像股價落在平均值範圍內,要嫌犯有嫌犯,要證據有證據,局長認為可以寫結案報告,也就是股價合理。然而馬哲有所謂的刑警直覺,案情沒這麼單純吧,他的繼續追查就像股價開始脫離平均值,追查進入偏執,股價進入超漲或超跌,嚴重背離,那麼問題來了,嚴重背離意味著馬哲遲早會回歸平均值嗎?我認為會,電影結局也有演,可是重點不在於會不會回歸,真正的重點是「遲早」,到底是晚一點發生?還是早一點發生? what matters is in between, 這之間的不確定性就是人生。

另一個感觸有關電影裡的理髮師和老師。

第一個感觸就已經飛去海王星,接下來只會加倍抽象,不瞞你說,每次遇到複雜的東西,我比誰都想簡化,或減法,但有些感觸就不是那麼的…自然科學,既不自然,也不科學,單單寫下來就讓我想把自己的腦袋打開,重塗散熱膏。又在超頻了,又在寫一些自己控制不了的心情。

電影裡的理髮師和老師我是放在一起看的,如果你沒看過這部片,我簡單提一下故事,他們倆與凶案無關,只是他們各自的生活中都有見不得人的隱私,因為刑警馬哲「覺得」該繼續追查,間接曝光了他們倆的隱私,間接傷害了他們。

我不敢說我想到的就是電影想傳達的,只覺得他們好倒楣,倒了八輩子的楣。來想像一下,我在鍋貼水餃店打工,那天下雨,必須是下雨天,對吧?其實我已經下班,只是留下來陪可愛的同事一起打烊班,她去洗手間,或更衣室換制服,而我站在收銀機那邊幫她做日結,發現電子帳和現金不一樣,多了幾百塊錢,我想收進左邊胸前口袋,說不一定待會兒可以一起去宵夜,就在這時候一台車不知道是酒醉還是怎樣,整個衝進店裡,收銀台,收銀機,價目表,所有東西都被撞爛,當然也包括我,被撞斷腿之類的,就此昏迷不醒。雨一直下,你覺得我還有這份工作嗎?如果你覺得不好說,很難說,那就是了。

另外,電影裡的理髮師和老師也讓我覺得…,很像我家這個老公寓房子,準確的說,老公寓裡的水管,是暗管,水龍頭黯淡斑駁,電鍍層早就沒了,關水的時候還有怪聲,恐怕逆止閥也不行了。我很想換新,但不敢說換新就換新,因為我不知道施工會不會震動到水管的某個接口,在牆裡滲水,哪怕是機率不大,總覺得莫非定律,有些老東西就是那麼的不可觸碰。但你也是知道的,也許家人堅持要把東西換新,也許親戚朋友看了建議,也許某個近乎無感的地震就那麼剛好動到了一下,不是每件事都能由我決定。

再來一個感想有關電影裡的三等功,跟前面一樣,如果你沒看過這部片,我簡單提一下故事,男主角馬哲記得自己在上個單位服務時,認真上班盡忠職守之類的拿過三等功,只有記憶,沒有紀錄,他還打電話給前同事確認這回事,一樣是沒這回事,直到劇情主線最終破案,馬哲獲得三等功。

別人怎麼看這段戲我不知道,我有特別強烈的感觸,人生總是讓我覺得有一種時間差,哭笑不得的時差,舉個例子,假設我想送一條皮帶給我老公,在購物網站上也確實看到合適的,加入購物車了,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直覺得我有所謂的「訂單已送達」,可是在家裡,在客廳,在櫥櫃,在房間,就是找不到。你也想到了,對吧?聯絡賣家做確認啊。他們說有出貨,但我在家裡翻了一個 upside down 還是找沒有。然後,我在我老公身上看到那條一模一樣的皮帶,不是收在盒子裡的,而是繫在腰上的,他說:「是辦公室團購一起買的。」

該怎麼想呢?或者說擴大一點,該怎麼看待這種時間差?我舉例的皮帶也好,電影裡的三等功也好,「那個東西」終究與自己有關,只不過該來的時候不來,不該來的時候來了,換個方式說,也無所謂好時機或壞時機,它就是跟自己所記得的,所期待的,完全不一樣。是吧我想,誰都知道「遲早會發生」,到底是晚一點發生?還是早一點發生?這之間的不確定性就很…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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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來告白一下,本來想寫告解,但想想我好像我沒犯什麼罪,只是分享一段生活近況。

‘河邊的錯誤’ 是 2024 年我的第一篇心得,而它原本是 2023 年我的最後一篇心得,我用 ‘花月殺手‘ 把它往後推了一格。因為花月確實是個整體高分的好片,安排在年度最後一篇心得我認為是有意義的。然而 ‘河邊的錯誤’ 比較觸動我的身心靈,尤其看到電影裡馬哲的一段…旅程,第一次抓到瘋子元凶,要不要繼續追查?還有老婆產檢顯示胎兒有 10% 的疾病風險,要不要生下來?如果你看過這部片,馬哲面對理髮師或老師也是,他做了很多選擇,是他的旅程。

朋友啊,「小孩才做選擇,我全都要。」流行語聽了笑笑,也知道這話說得如此青春洋溢。而我在 ‘河邊的錯誤’ 這部片裡看到的,或者說我個人相信的就是選擇,人生是一系列選擇的總和,主角馬哲很辛苦,每次選擇的後果與代價,生生的把他壓在地上磨擦。我剛才說 ‘河邊的錯誤’ 比較觸動我的身心靈,是最近三年才有的生活心得,主角馬哲每次選擇時,他的心思陷下去了,老想著該如何解決,假如他能換個思維,想著度過難關,會比較不那麼辛苦。

是的,度過難關,我相信最重要的是度過,而解決只是度過的其中一種方式。

第一次抓到瘋子元凶,要不要繼續追查?以解決問題的思維方式,馬哲會做的是查清楚其他嫌犯到底有沒有嫌疑,對吧?清除其他疑慮,那就不會立刻結案,他會選擇繼續追查辦到底。可是這樣做不像選擇,像在判斷。

相對的,以度過難關的思維方式,馬哲可以選擇繼續追查,他的內心會傾向緩解不安,而不是非得要抓到他以為的另有元兇,這是度過與解決的差別。再來,如果馬哲選擇抓到瘋子立刻結案,不繼續追了,試著平復自己選了就是選了,別再去想其他嫌犯,別再去想那條未曾走過的路,這也是度過與解決的差別。所以我相信最重要的是度過,而解決只是其中一種方式。

我還想到一個例子,假設你心愛的人在你面前哭,是不是覺得該做點什麼,gotta to do something? 這就是解決問題的思維方式,沒有錯,但也只有一條路可以走,因為腦子裡想的都是怎樣讓對方不哭。而度過難關的思維方式,你很可以什麼都不做,單純待著和陪著,跟對方一起度過。

無論是解決問題,還是度過難關,這一系列選擇的總和讓我變得像那幅畫一樣,尖叫恐懼,他人即地獄,因為人生是辛苦的,打開思想也就大苦化小,不可能小苦化無。人與人的牽連總是濕手沾麵粉,很難乾乾淨淨的做選擇。所以 ‘河邊的錯誤’ 那個故事裡的思想真的很觸動我,如果可以解決,當然是最好的,解決不了的,那就試著度過。(2024-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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