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木散文第五十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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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救護車的警示紅燈一閃一滅,我有點醉了。

有間小店開在我家附近,我以前常常去外帶,如果那時已經是一個有卡有點有貼紙的世界,我應該會有很多很多優惠。後來,我家搬了幾次,越搬也就離小店越遠,飯還是得吃,日子繼續過,偏偏吃來吃去還是他們店的燴飯味道好。

他們的燴飯做得特別好,牛肉燴飯、蝦仁燴飯、三鮮燴飯、什錦燴飯,他們店裡所有燴的我都吃過,特別好在牛肉是牛肉,蝦仁是蝦仁,三鮮的確有三味,什錦更是豐富,蠔油的比例不鹹不膩剛剛好,別笑我怎麼這樣說,明明很簡單卻當特別講,當你吃過的東西越來越多,能留在你記憶裡的味道只剩下簡單。

某天晚上我突然懷念他們的蝦仁燴飯,我決定多走兩站找回那份簡單,遠遠看見招牌沒換,而且有亮,我覺得運氣很好,記憶裡該在的都還在,可是店門口停著一輛白色的救護車,圍了大概六七個有年紀的人,那就不是我的記憶了。

那些有年紀的人全是男的,六嘴七舌講不出什麼共識。他們圍的不是小店,而是地上蹲著兩個男人,他們也有點年紀,兩張臉紅通通的,不斷呢喃不斷呻吟,看起來有點像嗑藥的關公。這種歷史上沒有的畫面居然被我看見了,我點了一份蝦仁燴飯等候外帶,算是穿上某種保護色在店門口繼續看熱鬧。

那群人是一起的,剛從小店吃完飯出來,也都喝了幾杯,地上蹲的兩個喝得不一定最多,但他們最不舒服,有人說開車送他們去掛急診,有人說叫計程車送去就行了,還有人說叫救護車快又省錢,而且已經把救護車叫來了。於是,清醒的扶著酒醉的上車,其中一個似乎不是那麼醉,他一看全亮白的救護車,「不坐啦!幹嘛啊!」他抵死不從,有人又開始說開車送他們去,有人衝去馬路上攔計程車,有人繼續堅持救護車有多麼好,而且強調不用叫,車子已經在旁邊待命。我分不太清楚哪些人清醒,哪些人酒醉,我看著救護車的警示紅燈一閃一滅一閃一滅,我也有點醉了。

當我回家享用蝦仁燴飯,我並沒有享受到記憶中的美好,事實上我有,小店的燴飯依然好吃,只是我的心思仍停留在白色的救護車、嗑藥的關公和他們的朋友身上。那是不是不當使用醫療資源?我相信那的確是不當使用醫療資源,哪天換作發生在我身上,不可以那樣做;換作發生在別人身上,我不會阻止那種不當,他們會那樣做自然有他們的正當,「身體真的不舒服為什麼不能叫救護車」、「這樣又沒有犯法」,估計還有成千上萬個我也同意的理由。可是,我告訴我自己不要那樣做,就算酒醉難過死了也不要,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一輩子不光是活個生死,也總得活個對錯。」(2017-0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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